正文
如此精巧的活物,以现有科技还做不出来。这一窝若是人工产品,那就玄幻了。
如果是个对分类学感兴趣的人,大概能准确叫出这窝蚂蚁的命名;换个有经验的山民,会判断它们是否能泡酒。
而从小生活在城里的人站在此地,想了半天,能做的事情就是克服着头皮发麻地把它们做掉。
在被扔到阳台的狼藉里,这窝蚂蚁的筑巢口味,是选了个十二城市绘画套书的木匣子做总部,在《老子语录》书法作品的布面匣子里做育婴房,另一个大规模产卵处是《立春》那本书的封套和封面之间。
如果它们是在《护生画集》里装修入住,那好像就比较难办了些。
或者弄个塑料袋把它们全部囫囵着移民?似乎也没什么操作性和可能性,以当时炸了窝满柜子四散无序乱爬的状态,基本上就是蚁族遭灭顶的灾难现场。
能够防患于未然的办法是布下结界:在可能进屋的外围门脚窗边撒下药饵。杀戮没那么直接,可仍然是比较坏心眼的下毒行为,据说吃了也是一窝灭。
我们和其他植物动物一旦抢起地盘来,貌似也没什么其他办法,现存的都是扑杀,团灭,最快,成本最低。
再蛮一点的时期,人族之间互相抢地盘也这样。
以前看过本台湾作家写的书,说遇到个有异能的人会念咒,让一片菜地里的毛虫集体离开。
看着蚁族灾难现场,心说那条咒语如果真的存在,应该得诺奖,和平奖。
阳台上遭灾的蚁族余部互相碰头交换信息,总归是要重建家园。
之前的如意算盘,是生而为人,从小长在城里,来此一遭到此一游,总该预算出点时间和这个世界好好相处一阵,比如重新好奇和关注土壤的神奇,植物和天气之间的默契,其他比邻生物的努力和忙碌程度。想得倒是挺美。
城里长大的不少人,看到蟑螂老鼠会尖叫,那确实是大事,自家净土闯入恶客,如不采取雷霆手段,任它们安居乐业家族鼎盛,后果会很不愉快。
一俟公寓换成村屋,尖叫成花腔女高音响彻整个山头都不管用。
都市和公寓,堪称人族在自然界辟出的洞天福地,攘除杂草,尽可能驱除蛇虫鼠蚁,筛选留下鸟语花香,大部分人不必直接每日目睹各色物种的生存和杀戮。
厨房窗台上白天晚上都发生过生死大战。晚上下雨时有只半大林蛙踞在那里一口一只白蚁,白天鸟群追杀一只巨型飞蛾,猛啄半开窗户的玻璃,扑翼声和打群架似的吱喳声,还以为它们集体发神经,准备重演希区柯克的《群鸟》。
防蚊网上冷不防会趴了只蛙,长得酷似片枯叶。大概觉得凹槽处呆着不错,小眼神还挺犀利。稍有动静,嗖地蹦走,同时还滋出泡尿,疾如水箭,除御敌之外还有反向助推加速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