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后来我的小说发表在美国、英国、瑞典的杂志上。
后来我病了,病得很厉害,差点英年早逝。病是因为自2002年至今,我活得太挤了。虚荣让我毫不怜惜地使用自己的身体。
后来我做了一个噩梦:在一种难以违逆的催促下,我答应回县城生活。父亲露出孩童般的笑容,说:“你总算回来了。”我晦暗下去,好像北京永远地关上大门。那些过去的同事朋友都来探望,说要得要得你回来要得。
“这次不跑吧?”
“不会了。”
我说得眼泪出来了。
阿乙与朋友
很快我在家里的床铺和单位的办公桌都安排好,我看到它们,就像看到僵硬而憋屈的一生。我把那个送我回县城的北京姑娘带到雨地泥泞里,她就是平静看我,说别急别急。我说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急。后来送她走,火车站冷,大雪覆盖于铁轨,一列火车喷着气,噗哧噗哧驶来。我一只脚站在踏板,一只脚站在站台,犹豫不决。直到火车拉响鼻子。
阿乙毕业证
后来我看到一则新闻,2013年8月,瑞昌范镇派出所的民警巡逻至高泉村路段时,发现三名衣衫褴褛的越南男子,SUNGMTSUNG(中文名:宋枚枪)、SUNGSUASAY(中文名:宋速沙)、MUACHAVANG(中文名:苗差旺),他们是在3月未办理任何手续及证件的情况下非法入境到我国的,并在瑞昌某地务工。
我出生在下沅村,童年,当我去父亲所工作的横港乡时,偶尔会路过高泉村。我没想到它竟然也是别人的终点。
——2013年12月18日 于北京
摄影/撰文:
田渕睦深
从出生到独立,吃着充满爱的米饭,在庇护的环境中受到如此恩惠,身体和心灵都积累下了满满的“储蓄”。而在离开家庭之后,才让人真正有了实感,若是自己不能好好管理与珍惜,那这份身心的“储蓄”就会不断折旧减退。
生活在城市之中,被无机物的建筑所包围,虽然时有刺激,信息也很丰富,但要一边回避多余的东西,一边又要从中找到真正重要的东西,这的确是再艰难不过的事了。
过度丰富的信息令五官闭塞、身体愚钝、不必流汗吃着毫无生气的食物,即便完成了“充电”却依然能量低下,马上就会消耗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