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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青年真是危险的物种 ? | 单读

单读  · 公众号  · 杂志  · 2017-05-05 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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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威: 对,我觉得这个特别重要。在 20 世纪初的时候,我们何以定性为这是第一次全球化的产生,那时候的书写革命实际上是加快了整个社会的文化艺术、思想政治等方面的进程。在那个时代的人们可能不了解,但是想一想 30 年前、20 年前,当互联网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普及的时候,社会节奏和现在已经大不相同了。这种社会技术的进步也好,科技进步也好,它在某种程度上是不敏感的、不被大家所重视的,只有当它繁衍到文学和艺术,繁衍到政治体系当中时,我们回过头来看,才意识到这件事情是如此的重要和如此的塑造了整个形态。我特别想知道的是,在 20 世纪初,为什么是艺术家们成了冲锋队,成为一个号角?



邵亦杨: 艺术一直都是思想的中心,因为艺术是抽象的,即便再现世界,也是一个带幻觉的世界,它不是现实本身,所以它没有直接的文字狱这种问题,因此艺术一直是特别超前而领先的。还有一点,就是一战时的技术带来的革新是非常大的,并不是从文学开始,也不是从艺术开始。


大家想象一下,没有灯、没有电的世界是什么样的,然而 19 世纪末有了电、有了电灯。再想一下,这是一个巨大变化;我们再也想不出这么大的一个变化了;我能想象的是我小的时候,没电视和有电视是一个什么样的巨大差别?我们突然觉得好像电影搬到家里来了。后来有了电话,然后有了手机。可能新一代,比如 80 年代到 90 年代,你们几乎都没有感觉到有这么激烈的变化。而20世纪初的时候,那些艺术家,像未来主义艺术家,突然有了汽车:马车是什么速度,汽车是什么速度?艺术家们看到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了,他们的世界观都不一样了。在《春之祭》里有一个跨越大西洋的伟大人物,艺术家也都表现了他。他是英雄,所有人都知道他,因为有人竟然用飞机穿越了大西洋,这是一项创举。那样的革命,我们可能再也体验不到了,那是最激进的时代,所以那时候就有这样的艺术,想要推翻一切,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一个崭新的世界开始了,我们要砸烂旧世界,那些艺术家就是这么想的。


一战甚至被认为是一件特别美好的事情,为什么呢?因为新的可以代替旧的,美好的可以战胜邪恶的,一次大战解决所有问题,所以很多人勇敢地上前线去了,未来主义艺术家有一大半勇敢地上前线去了,然而他们死在了战场上,所以一战给人们多少教训啊。还有,俄国革命也是激动了多少人,为什么最激进的艺术在俄国,为什么《春之祭》出现在俄国?那都是因为他们那时候有着非常激动的思想。俄国人认为莫斯科的图腾就是圣乔治屠龙——圣乔治这个伟大的、神圣的人物要杀掉邪恶的龙。所以,俄国人认为他们有义务来拯救全世界,那时候基督教也叫新天地——展示一个新的世界。所以,科技改变人的行为方式,改变人的思想方式,直至今天。我们回顾过去可以看到,现在的技术革命也照样改变我们现在的思维模式,然而它怎么改变我们,我们如何反省艺术对我们的影响呢?


邵亦杨,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人文学院副院长,澳大利亚悉尼大学艺术史论系博士,主要著作有《后现代之后》《穿越后现代》《西方美术史——从 17 世纪到当代》。


于威: 您能稍稍给我们预演一下,比如说在上一次这样一个巨大工业革命的成就,造就了比如现代派、未来派等现代艺术,我们现在实际上处在另外一个变革的节点上,我至今似乎没有看到任何艺术类的苗头,我们看到有多媒体,有各种各样的装置,但好像没有形成一个潮流,也没有形成一种雏形,能跟我们大概说一下这个吗?


邵亦杨: 我们现在世界还是跟那个时候有非常大关系的,技术革命还是非常厉害的。因为 internet 的出现才是真正全球化世界的开始,原来应该说是国际化,不叫全球化。因为全球化是一个全球的对话,我们有了 internet 以后,自从有了 internet 以后,就全国、全世界范围内所有人都可以相互交谈,但在这之前只有一种优势压倒另一种优势。过去的国际性,无论是共产主义的理想、乌托邦式的国际性,还是自由资本主义的国际性,他们都认为一种思想可以统一世界,用他们的强力、用他们的科技就可以统一这整个世界,所以他们这个乌托邦理想是全球都要接受的理想,不是全球化的、相互对话的,而是我要求你、我支配你。所以,这个思想的最早来源就是对达尔文主义的错误解读,比如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个概念的错误解读、错误理解。


达尔文主义就这样被简单化地翻译到中国,近代中国的情况是非常相似的。因为近代中国需要进步,物竞天择则适者生存,所以我们必须进步,否则我们要被别人吞掉,你死我活的斗争,我不赢就输了,全世界都是这样的想法,一定要强,大国崛起,我吃了你,你吃了我。而现在的社会是 win- win,就是大家都要好,不要一个胜利,另一个失败。那个时候就觉得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这样的逻辑,但是实际上达尔文讲的不是这个道理,是所有的物种都是有它发展的文化和地理环境的,它们都有存在的理由,并不一定强势的就必须吃掉弱势的,反而你看恐龙当时那么强势,不也在地球上消失了吗?二战之后,思想界才特别强调这种思想,一战时是强势的思想,国际主义的霸权思想一直延续到二战,尤其在纳粹主义精神里得到最可怕的体现。



文艺青年真是危险的物种吗?


于威: 我想,在 20 世纪初之前,一战爆发之前,整个世界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有秩序的,有内在的逻辑性,思想都要有一定的原则吧?然后,我们整个的社会是一个固态的,流动性也不是特别强,一战等于说把积蓄的动能一下子给释放出来了。我特别想听许老师讲一讲,《春之祭: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现代的开端》里面所有活跃的艺术家、作家,他们都是特别危险的文艺青年,和之前像巴赫、像莫扎特这样温顺的、宫廷的艺术家们就是有着特别不同的特质。他们的危险之处在哪儿?包括它对我们未来整个 20 世纪的影响,尤其是反作用于政治体系这一方面是怎么体现的?


许知远: 我好久都没想这么大的问题了。我对这些东西是一个追寻的过程,比如说我20多岁的时候,可能十多年前,就最迷恋那个时代了。随着现代主义兴起的那段时间,是一个群星灿烂的、高度戏剧化的年度,对于年轻人来讲是特别有诱惑力的,艺术、诗歌、文学、政治行动所有领域都有某种关联。Stravinsky 这么惊人,然后马雅可夫斯基投身于革命的洪流之中,更不要说未来派那些小混混了,包括当时很有名的意大利诗人邓南遮又是这么一个稀里糊涂的人,有的人投身于纳粹,有的人投身于共产主义,有的人投身于不同的颓废派。那段历史让我很着迷,而且那里面可能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断裂和新生的过程,就像弗吉尼亚·伍尔夫在 1910 年说的那句很著名的话,就是人性发生变化了。最近,我在用微信两年之后,突然发现我的人性发生变化了,这是相似的。当然,对伍尔夫来讲,它也是刚才邵老师讲的那种剧烈的速度、新的体验带来的。这给了我一个追溯,开始我是充满兴奋的,想理解这个东西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们跟 19 世纪有什么关系,跟 20 世纪后来的灾难有什么关系。


弗吉尼亚·伍尔芙


在过去,艺术家不是这样的一个形象。如果从最早期来讲,山洞画的人或者说荷马史诗里的人,他们是流浪汉或者是一群集体创作者,口口相传的东西,中国的《水浒传》、《西游记》都是口口相传的文本传统,它不是一个独立产生的传统。到了文艺复兴,甚至到了启蒙运动,艺术家是宫廷的,为别人服务。到了19世纪,这个形象开始发生变化,贝多芬变得更桀骜不驯、藐视权力,到波德莱尔就更是了,一起反对所有经济的繁荣,然后终于在价值观上变成一个挑衅者,可能到19世纪中叶,这种艺术家形象慢慢地树立起来,他们是个边缘者和挑战者。他们那时候声音也不大,包括他们所有的尝试,印象派也好,他们都是社会中的一部分而已,对欧洲来讲,对中国更别说,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是传统意义上的历史书写者,托马斯·卡莱尔,包括再往前的爱德华·吉本,或者思想家马修·阿诺德等批评家,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挑衅的艺术,就是我们理解的挑衅家。


它是怎么慢慢发生变化的呢?刚才邵老师讲的社会突然加速,新的颜色、新的声音、新的动力都出现了,传统的东西就不能够去应对,怎么捕捉呢?于是,一群新的东西就开始兴起。同时,过去没有完全断裂,从文艺复兴到启蒙运动建立起来的现代人的思维习惯,一个个人成为理性的个体,同时又跟宗教有某种关联。这个东西没有完全断裂,这个传统仍然存在着,接下来开始反抗传统的这个力量突然变得非常大。19 世纪末期是一个非常混杂的景象,如果在美国当一个艺术家是毫无前途的,最有名的作家马克·吐温已经很老了,年轻的艺术家没有希望;如果你生活在19 世纪末、20 世纪初的美国,你想出人头地、成为商人,最定义时代的是洛克菲勒、J. P. 摩根,就是他们的马云、马化腾。艺术家在那个时代的美国是没有任何机会的,但是商人是有机会的,也是一种崭新的人种、物种,这是前所未有的一个新的探索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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