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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汤面丨一场穿越十五年的魔术

脑洞故事板  · 公众号  · 杂志  · 2018-08-15 11:57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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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兴华几乎是吼出来的这句话。

林艳有些伤心,她不明白为什么陆兴华会这么强烈地拒绝她,陆兴华最爱吃她做的热汤面,过去还总是时不时地让她中午到厂子送一碗。可是今天早上,陆兴华的态度让她实在想不明白。

不就是一碗热汤面么?

陆兴华走后,林艳甚至当着女儿的面流了几滴眼泪。

陆兴华手中的烟燃了老长,他却没抽一口,他想着早上发生的事,心里五味杂陈,他知道林艳一定会感到委屈和伤心,但是除了假装对她发火,他没有更好的选择,更没办法跟她解释太多。

陆兴华抖落了长长的烟灰,烟灰带着火星落在了他少了两根手指的左手上,这让他隐约感到了一点疼。

“要是能开个面馆就好了。”

陆兴华在扔掉烟头的瞬间,又想到了林艳总和他念叨的这句话,这让他感到左手似乎更疼了。

林艳一直想开个面馆,一方面她想多挣点钱,女儿一天天长大,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只靠陆兴华一个人挣钱,太辛苦他了;另一方面她也想着面馆最好离晨光机床厂近一些,这样陆兴华就可以每天中午都能吃到她做的热汤面。

可是每次林艳和陆兴华念叨这句话,他总是沉默着不发一言。

五万块钱,这是盘下面馆的最低价。

陆兴华今天在面馆吃热汤面的时候,又一次问了面馆的老板。

“不能再便宜点了?”

“不能,一分钱都不能再便宜了。”

陆兴华沉沉地叹了口气,又点上了一支烟。

就在两个月前,陆兴华还出了一次事故,他左手的两根手指,被机床锋利的车刀生生切断了。

陆兴华断下来的两根指头,掉在了机床边的地上,残存下来的两截短短的手指,白骨外露,血肉模糊。

机床的车刀飞快地转动着,锋利的刀刃上沾满了陆兴华的血,血滴随着车刀的转动,又飞溅到了他的脸上。

陆兴华咬着牙,没吭一声,但是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晕了过去。

其实陆兴华早就已经知道,厂子因为效益不好,更为了响应国家政策,减员增效,会让一部分工人下岗,自谋出路,而他就是那一部分下岗工人中的一个。

陆兴华一辈子也忘不了,他的手指被切断的第二天,厂领导对他说的话。

“小陆,按理说,你这算工伤,厂子多少应该赔点钱。”

“但是你也知道,厂子效益不好,都半年没开工资了,何况你也下岗了,这时候出这种事,难免会掰扯不清。”

“最关键的是,厂子是真没钱啊。”

陆兴华在忍着钻心的疼痛,故意把手指放到车刀上时,就已经预料到了可能会是这种局面,但是他仍然幻想着能在正式下岗前,报个工伤,进而得到一些赔偿金,凑够盘下面馆的钱。

林艳手上有一万,下岗一次性补贴两万,如果工伤能再赔偿两万,就凑够了五万块钱。

陆兴华盘算着。

因为这次事故,陆兴华的左手断了两根手指,医药费花了三千块钱,厂子最后也还是没扛住林艳屡次三番地到厂子哭闹,总算同意了,按照工厂效益不好时的特殊标准,给他赔偿这三千块钱。

“人没事就好,你要是整个人都被绞到机床里了,我们娘俩可怎么办。”

林艳搂着女儿,看着陆兴华缠着厚厚的纱布的手,突然止住了哭泣,冲着他笑了笑。

陆兴华不发一言地看着林艳和女儿,他多么想哭出声,把心里的憋屈都哭出来,但他又知道绝对不能哭。

陆兴华欲言又止,他不敢告诉林艳两个月前他就下岗了,家里已经没有了经济来源,他每天早出晚归,不是去厂里工作,而是在街上晃荡;他更不敢告诉林艳他得了严重的视神经萎缩,想治愈得花挺多钱,而如果不治的话,早晚得变成瞎子。

陆兴华把手伸进红毛衣里,摸了摸那张诊断单,他第一次在林艳的笑容后面,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从来不喝酒的陆兴华,那天晚上喝了一斤白酒。

十五年后。

警察陈久五在寒冬里每一个加班的夜晚,总会到金水胡同的那家面馆吃一碗热汤面。

陈久五还记得十五年前的那个冬天,面馆里布满水汽的玻璃上贴着的“出兑”,可是十五年过去了,这个面馆还没兑出去,老板也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停和着面。

陈久五在每个加班的晚上,都会在这个面馆里,点上一碗热汤面,一盘酱牛肉,和一瓶啤酒。

面馆的生意还不错,尽管已经是冬天的晚上,食客仍然不少。

不大的面馆里暖气充足,布满铁锈的暖气片,摸上去烫手。

面馆的棚顶挂着的两个老灯泡,发出的黄光虽然并不明亮,却暖暖地照在了面馆的每一个角落,水汽在面馆的玻璃上凝结成水珠,一滴滴沿着玻璃流下来,泛出柔和的光。

陈久五喜欢在面馆就着酱牛肉吃热汤面,再喝一瓶啤酒的感觉,一如十五年前他喜欢在农贸市场的肉铺边充满肉腥味的游戏厅里,把一枚枚硬币投到游戏机里的感觉。

陈久五也总会时不时地,在吃完热汤面,喝掉最后一口啤酒的时候,想起十五年前同时发生的那三起爆炸案,和一起储蓄所抢劫案。

陈久五还记得在二路汽车终点站,在那个木头长椅上,那个穿着米黄色棉外衣,戴着眼镜,给他变了个魔术的中年人。

陈久五也忘不了,在他看到两个蒙着黑头套的人,拎着鼓鼓的蛇皮纸袋子,踩着储蓄所门口挤倒在地上的人,冲出储蓄所时,中年人远去的背影。

那背影孤独又倔强,像一块顽固而坚硬的石头。

陈久五是在第二天,从大人们的议论纷纷中得知的,晨光机床厂的爆炸,炸死了一个女人。

这个被炸死的女人手里拎着一碗热汤面,听说是去去给丈夫送饭的,可是她却在就要进入工厂时,在厂门口被突如其来的爆炸给炸死了。

炸开花的血肉和热汤面混在一起,流得满地都是。

那天晨光机床厂最后一台机器终于停止了运转。

晨光机床厂因为效益不好,更为了响应国家政策,减员增效,从那天开始正式停产改革,工厂里已经没有一个人。

每每回忆起这段故事,陈久五总会喝着啤酒,想起那个中年人少了两根手指的左手。

这时候的警察陈久五,总是叼着烟,紧锁着眉头,看着面馆玻璃上的水汽思索。

陈久五知道那个中年人一定和那两个蒙着黑色头套的储蓄所抢劫犯是一伙的。

陈久五还知道,再魔幻的魔术也是假的。

十五年过去了,晨光机床厂早已经不存在了,在原来的厂址上,拔起了一栋栋崭新开发的楼盘。

而十五年前那天同时发生的几起案子,至今没能告破。

1998年,东北偏北的城市里,人们都被下岗的浪潮拍打得惶恐不安,战战兢兢。

有些人因为看不到生活的希望自杀了。

有些人为了生活得更有希望成了妓女。

有些案子,因为种种历史原因,十五年了还没告破。

陈久五深吸了一口烟,推开门走出面馆,一阵北风扑面而来,吹散了他身上最后一点暖流。

面馆所在的金水胡同,只有一盏路灯,在胡同的入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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