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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光中的九首歌 | 以诗入歌,以歌追念

看理想  · 公众号  · 自媒体  · 2017-12-15 1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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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诗人余光中就坐在台下。 在台下观众席的,还包括当时在中国广播公司主持热门音乐节目的主持人陶晓清,她也是我的母亲,还包括洪建全文教基金会的负责人洪简静惠女士。台北艺文圈很多头脸人物都到了现场,来看这个年轻人尝试性的艺文实验。


这场演唱会通过媒体的报道获得了热烈的回响。 演唱会举办之后没几天,一群艺文圈的好朋友在台北厦门街余光中的家里聚会, 除了余光中作东之外,出席的人,还有杨弦、陶晓清,杨弦的好朋友胡德夫,还有当时编辑《滚石杂志》的段锺潭。


他们为杨弦出主意,认为这场演出成果这么好,这些歌应该录成唱片来出版。正好洪建全基金会的洪简静惠听过杨弦的演唱会,陶晓清就鼓励杨弦说,要不你就去找简静惠女士,搞不好他们基金会会愿意支持你,赞助你来出唱片。


这样的事情当时杨弦蛮难想象的,但是他也欣然从命,就去写了个企划书,然后就真的找了洪建全基金会,基金会居然很赞同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他们就给了他一笔并不是太多的钱,让他来把这张专辑做出来,最后做出来的成果,就是这张《中国现代民歌集》。

这张的专辑的缘起可以再往回推一段时间。


早在1970年代初期的时候,在台湾已经有一些年轻人,他们平常都听西洋流行歌曲的唱片。1960年代的美国民谣是大爆炸的时期,1960年代的摇滚乐是百花齐放的盛况。


当时台湾的年轻人受到西洋流行文化的影响,几乎都是在听这些西洋流行歌曲的唱片 ,但是听着听着,也有些年轻人觉得老是听洋人的歌,唱洋人的歌,底气有点不足,有点心虚。有没有可能,自己试试看, 写一点属于自己的歌呢?


这样的想法,大概是在1970年代初期萌芽的,陆陆续续有一些年轻人开始尝试写一点自己的东西,一开始出手,作品不见得很成熟,但是总是开始有了起步。


到了1974年,和杨弦一块在台北哥伦比亚咖啡厅搅和的几个朋友, 包括李双泽、胡德夫、吴楚楚 ,他们都开始陆陆续续在想我们怎样可以把自己的歌弄出个样子。


1974年胡德夫在台北的国际学舍办了一场小型的歌曲发表会,胡德夫当天还没有能够发表自己原创的作品,他唱了一些台湾原住民的歌谣,但是杨弦这天上去作为嘉宾发表了他尝试性的、替余光中的诗《乡愁四韵》谱曲的作品,这首歌演唱之后获得很好的回响。


余光中当时也在场,余光中听杨弦唱了他的《乡愁四韵》。他就跑去跟杨弦说,他的诗集《白玉苦瓜》有不少诗其实都挺适合谱曲的,问杨弦要不要试试看。

就这样,杨弦拿《白玉苦瓜》这本诗集翻了又翻,挑出了其中的几首诗,试着谱曲。

《白玉苦瓜》这本诗集里面,很多作品是余光中1960年代在美国教书的时候写下来。那段时期余光中也听了很多西方的民谣、摇滚,也受到了这些作品的启发 ,所以他自己写的诗语言也变得更明朗,句子结构变得更整齐,这些诗好像写出来,就是等着有人要把它谱成歌来唱的感觉。


杨弦就做了这件事。后来 杨弦挑出了总共九首余光中的诗,有八首来自《白玉苦瓜》这本诗集,还有一首歌来自1964年出版的诗集《莲的联想》


我们听《民歌手》这首歌,他的整个编曲是很丰富的,有钢琴,有bass,有木吉他,有小提琴,整个的和声的编写也还满不落俗套的。

除了音乐的表现之外,像《民歌手》这样的作品,更重要的意义在于他语言的质感。


对于像杨弦这样,二战之后在台湾长大的年轻人,他们几乎是听美军电台的西洋流行歌曲长大的。他们从来没有想象过,像现代诗这样的语言,可以放在青年世代的原创歌谣里面来唱,既不照抄西方的东西,也不完全回到所谓传统的民乐路线,他是一个融合了自己的东西还有外来的东西,打造出来的新品种,这样的音乐没有前例可循。


从杨弦演唱的腔调,到编曲的方式,到旋律的铺陈,都是在台湾的年轻人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新鲜的声音,那个聆听经验是很震撼的,而现代诗的语言更是震撼。


杨弦可能并不是第一个当时尝试写歌唱歌的创作歌手,但 他的确是把现代诗的气质和青年世代的原创歌曲结合在一起的第一人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他把他自己的专辑叫做 《中国现代民歌集》 , 这个创作路线后来开展出我们称之为 民歌运动 的青年歌谣创作风潮,而杨弦的《民歌手》这首歌,就是这股风潮最完美的主题曲。

《白玉苦瓜》有一首诗,叫做 《江湖上》 ,这首诗是向,美国民谣歌手Bob Dylan致敬的作品,他的整个诗的结构就是在模仿Bob Dylan最有名的那首歌 Blowing in the wind (在风中飘荡)。


Blowing in the wind 是 Bob Dylan 1963年的歌,这首歌后来变成整个60年代西方青年反战运动的主题曲,他这个歌本来就问了九个没有人能够回答的问题,他开场就说: 一个人得走多少条的路 / 才称得上是个男子汉 / 一只白鸽要飞越多少遍海洋 / 才能够永远安眠在沙滩 / 一个砲弹要航行飞行多少次 / 才能永远被禁绝 / 答案啊答案 / 朋友在风中飘荡……


江湖上

余光中

一双鞋,能踢几条街?

一双脚,能换几次鞋?

一口气,咽得下几座城?

一辈子,闯几次红灯?

答案啊答案

在茫茫的风里

一双眼,能燃烧到几岁?

一张嘴,吻多少次酒杯?

一头发,能抵抗几把梳子?

一颗心,能年轻几回?

答案啊答案

在茫茫的风里

为什么,信总在云上飞?

为什么,车票在手里?

为什么,恶梦在枕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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