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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生日叙事背后的人物群像

红楼梦学刊  · 公众号  ·  · 2018-12-26 0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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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字兼美,她前世生活在太虚幻境中,是梦幻之中,她的死,是作者对她的惩罚吗?

秦可卿与公公的淫乱是受贾珍的强迫所致,家境贫寒地位低微,不甘凌辱但又无可奈何,她的爱情是受到了抑制的,终其一生都心怀愤恨抑郁难伸,自然生发出不治之症。她的死,是屈辱的死,是悲伤的死。

秦可卿的情节最终被作者删去了,如果说秦可卿的死是为作者所同情的。那贾瑞则是滥淫的代表,他是贾敬贾琏之流的衣冠禽兽代表。贾瑞是贾代儒的孙子,贾代儒就是宝玉的老师。从人伦关系上来看,贾瑞和凤姐是叔嫂关系,但贾敬生日宴上看到王熙凤后,贾瑞突然出来请安,并出语调戏,凤姐看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于是毒设相思局,使其惊吓受冻后还被贾蓉贾蔷勒索了数十两银子,相思之苦难解又添了债务,再加上惊吓受冻,一下子咳痰带血,病渐沉重。直到一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带来一面镜子,说可以帮他治病,但是,嘱咐他万万不能看镜子的正面。镜子叫“风月宝鉴”,正面是美女,背面是骷髅,贾瑞好奇看了正面后,被镜子中的美人勾入太虚幻境,与正面里的美人幻象交欢,最终在淫逸声色中气绝身亡。贾瑞,死在贪心。

与此同时,宴会正在进行,凤姐点了两出戏,一首是《还魂》,一首是《弹词》,这两部戏非常有意思,它们都是悲伤的戏,但凤姐却鬼使神差地在生日宴会上点了这两首悲哀的戏。《还魂》讲杜丽娘和柳梦梅为情而死又为情而生的故事,《弹词》则是讲唐明皇与杨贵妃的爱情悲剧。在那个礼教非常严的时代,感情完全被压抑的人很容易被这出戏感动,因为它让人相信在死后可以追求到爱情,相信真情所至,是可以还魂的,相爱的人还可以相遇。这两出戏都是对繁华的回忆,是哀伤的戏。同时,这里也在呼应着秦可卿之死,与贾瑞的因淫而丧。让人感觉到,在最为热闹的时候,还有两个人以不同的形式走向死亡。

贾瑞在《红楼梦》中是微不足道的,但他是贾府中死去的第一个人,也是生日叙事与死亡叙事交叉的开端。他的匆匆而来与慌张而去,难道没有意义吗?从第一回甄士隐的陋室空堂到贾府的繁华尽落,贾瑞的贪欲思淫也象征着贾府的荒淫贪欲终将导致败家。在整个贾府,和贾瑞一样贪淫的人比比皆是,但作者却偏偏将贾珍与秦可卿的不伦之恋,贾瑞的贪淫情事巧妙地安排在一起,一个为十二钗正册的人物,一个是不知名的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末流人物,一正一反,一贵一贱,相辅相成,互相映照,他们共同象征着贾府的荒淫,揭示贾府败家的根本。

贾瑞与秦可卿是贾敬生日上凸显而出的荒淫代表,而这样的荒诞与狂欢的对比还有一处,第四十三回“闲取乐偶攒金庆寿 不了情暂撮土为香”中的凤姐的生日。

在老祖宗的倡议下,为了学学小人家办生日的乐趣,贾母决定动员全家上下凑银子给凤姐过生日。这个生日过得相当隆重。在贾母和众位太太小丫鬟凑足了一百五十两有余的时候,贾母说:“一日戏酒用不了。”到了九月初二凤姐生日这一天,尤氏把生日办得红红火火,十分热闹,不但搭台唱戏,连耍百戏并说书的男女先儿全有。这样的生日描写,自然就突出了贾府主子们的安富尊荣和豪华享乐,但是这种昌盛却是表面的,内部已潜伏着种种危机,贾府大厦的根基已经动摇。

正当凤姐过生日春风得意之时,却又有两件荒诞的事情——宝玉借给北静王死妾探丧之名祭奠投井而死的金钏儿,贾琏与鲍二家的私通被凤姐撞见,掀起轩然大波。我们可以看到,在生日的时候宝玉却去祭奠死人,自己的丈夫在盛大的宴会背后选择偷腥,鲍二家的也因偷腥之事败露上吊而死,一场生日狂欢的背后,又有两桩命案发生,这是多么的荒诞。

然而,这样的荒诞又是异常平静地平息了,两个荒诞的事件平息者都是同一个人,贾母。贾母在对待宝玉在凤姐生日会上失踪了的态度是先用贾政吓一下宝玉,说:“以后再私自出门,不先告诉我们,一定叫你老子打你。”一开始是不放心自然发狠,但是见宝贝孙子来了以后,心里又高兴起来了,还怕宝玉在别处没吃饱,路上着了惊,又开始百般地哄他。贾母对贾琏的偷情是怎么平息的呢?她说:“我还当什么事儿呢,原来是喝了两口酒醋坛子就打翻了,从小儿世人不都是这么过的。”据贾母这么说,这一切在贾府里都是非常寻常的事了,她是这里最年老的人,她见过的太多了,但身为一个家族的元老,以所谓包容的态度把这一系列子孙的孽事都看作人间最平常不过的事,贾母也是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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