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观点总结
本文章主要介绍了宋婧和Stevi Jackson两位学者在American Behavioral Scientist上主编的特刊“迁移,跃升与回流:东亚社会流动和地理迁徙的性别维度”。文章讨论了东亚女性在社会和地理层面的流动性,包括人口迁移和女性流动的历史文化背景、职场中的性别化机遇与障碍、女性的流动与家庭角色以及迁出和回流趋势等主题。文章指出,女性的迁徙和流动增强了她们的收入能力和对人生的掌控力,但女性的流动性仍然深嵌于性别关系以及社会和空间的等级结构中。
关键观点总结
关键观点1: 特刊主题及内容概述
特刊聚焦于东亚女性在地理和社会层面的流动历程和境遇,从性别视角探讨东亚女性如何应对和建构她们的流动机会与流动方式。
关键观点2: 职场中的性别化机遇与障碍
东亚社会的女性在教育扩张和经济结构调整的推动下进入劳动力市场,但面临职场刻板印象和社会性别期待的制约。教育、技能和视野使她们获得有限的社会与地理流动机会,但传统性别化的劳动分工秩序持续存在。
关键观点3: 女性的流动与家庭角色
女性的迁移和流动需要协调家庭角色。在东亚社会,家庭被视为女性身份塑造和社会定位的重要部分。女性面临家庭责任和社会期待的双重压力,努力在家庭角色和自我实现之间取得平衡。
关键观点4: 迁出和回流趋势
来自欠发达地区的女性倾向于迁往发达地区寻找机会,但随着教育水平的提高和职业抱负的形成,她们的流动模式变得更为多元化。回流现象受到个人职业目标、家庭资源地位等因素的影响。
正文
东亚地区的人口迁移往往被置于区域发展的历史背景和文化框架下被研究,如儒家文化和父权思想等文化特征。然而,不同社会因发展过程的不同而展现出显著差异。即使许多东亚社会的现代化具有“压缩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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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特征,在几十年间完成了西方社会两个世纪的旅程,但不同的发展模式和经济格局造就了不同传统和现代中西方元素交织的社会文化格局。尽管东亚社会家本位和父权文化对女性的流动和迁徙有着深远的影响,婚姻和家庭中性别化的劳动分工的影响力还与当地的家庭政策、意识形态和性别期待紧密相关。许多东亚社会中,生育和婚姻依然深度捆绑。一方面,家本位意识形态仍在强调女性承担育儿和家务的责任;另一方面,社会现代化和个体化进程也促成了女性退出家庭生活或者选择晚婚少育,从而影响着女性在地理和社会层面的流动性。与西方社会相比,东亚社会中的常态异性恋婚姻家庭制度也推动人们在婚姻移民、劳务迁徙、城乡及职业流动等过程中探索和维系自己在家庭、职场和社群关系中的定位。
东亚地区的人口迁移模式,特别是女性迁移者,大多遵循从较贫困地区向更富裕地区迁徙的路径,这体现了性别、阶层和区域等多方面维度上的社会分化交织作用的结果,指向人们为了增加收入、逃避原生环境、追求生活质素等多元化的动机。但是这种迁徙模式并非绝对遵循单一方向而一成不变,而可能会随着自身境遇和外部环境的变化而指向迁移者多元目标、多重身份的转变,带来女性的返乡流动或者循环往复流动,反映着女性为改善自身或家庭生活所作出的多样化努力。
本期特刊的讨论聚焦于以下三个相互关联的主题:(1)性别化的职场流动;(2)女性流动与家庭角色;(3)女性的迁徙与回流趋势。围绕这三个主题,本期特刊探讨职场女性、劳务移民、婚姻移民及女性回流者如何努力追寻机会并应对社会结构限制和意识形态约束。
东亚社会的教育扩张和经济结构调整推动了女性进入劳动力市场,她们的职业选择不仅仅集中于工厂、服务业或家政等传统女性行业,许多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开始涌入公职岗位或成为大城市中的“白领丽人”。Miliann Kang
(University of Massachusetts, Amherst)
等人的研究指出,韩国的公职岗位与中国的“铁饭碗”类似,为女性提供了经济保障和家庭友好的工作环境。从“碗”代表的稳定和安全的意象进一步延伸,Kang等人结合“玻璃天花板”的概念,提出韩国女性公务员面临“玻璃碗”现象—工作环境虽稳定安全,但职业上升空间受限。这项研究揭示了女性在安全感和职业流动性之间的权衡,指出了所谓女性的“理想”工作环境中所隐藏的职业困境。
在中国,受过高等教育的职业女性面临相似的挑战。Arianne Gaetano
(Auburn University)
通过民族志研究,聚焦上海年轻和高流动性的职业女性,发现尽管她们凭借高学历和国际视野在大城市取得了一定的职业成就,但晚婚的她们常被贴上“剩女”的污名化标签。现代职业追求与传统性别规范之间的冲突,使她们承受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双重压力。
低技能女性面临的情况则要更为严峻。跨国劳务迁徙为她们提供了看世界和追求自我实现的机会,但她们大多成为全球市场的低端劳工,工作条件差,职业发展空间受限。根据对香港外籍家政工的调查,Jing Song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等人的研究发现,人力资本在一定程度上为年轻未育的女性家政工带来了迁徙机会,但从长期来看,人力资本对她们的流动性影响有限。这些女性在法律上被界定为临时移民,受限于固定期限的劳务合同,很难在现代社会中实现职业愿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