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坚 / 韩东、梁平诗歌荐读 |《当代·诗歌》2025年第1期

最后的游戏

最后一次我们去江边散步，你、我、他，

我们是铁三角，是三剑客，是三位一体。他

待在婴儿车里正在缩减。

我们（你和我）将他抱到草地上，向远处走，

他如此迟钝却轻飘飘地跟上来。

我们走得远了，他干脆站下不动。再远一点，

他仍然立在那儿。如果我们就此消失，他大概也无能为力。

我们把他遗失在生命的岔路上，江景无端美丽。

我们又回来啦，他仍然站在原地。

把他抱回小车里，推着，我们继续散步。

这是最后的分离和团聚，根本来说是团聚，

我们（铁三角）会永远在一起。

他的乐园

这院子他再熟悉不过，

现在却完全陌生了。

下着冷雨，地面潮湿，他站在宽大的院子里或园子里，

弓身夹尾，像一块垃圾。

凌乱的毛发披垂，如穷人的蓑衣。

他已经感觉不到寒冷，小爪子又冷又湿已无关紧要，

茫然是他唯一的反应。被一个亲切的声音引导：

过来，蛋蛋快过来。他又向前走了几步。

这是你喜欢的草丛，这是你最喜欢的大树。

这是爸爸工作室的台阶，自己跳上去。

细密的冷雨继续飘落，刺在人脸上有一种愉悦。

他温顺地听从，那么缓慢、机械却非常坚定。

我们抱起他又放下他，放下他又抱起他，

就像在教一个孩子学步。小皮蛋站在冷雨中，

那宽大寂静的院子里欢乐和喧闹已成回忆，

他似乎正低头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