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里,两道雪亮光束穿透黑暗,又消匿在霓虹灯光里,陈诺心烦意乱:怎么又想起前妻了?他打量着后座的女人,戴着墨镜和围巾,看不清五官,从身段来看,是个美女。女人始终盯着窗外,雨点密集得仿佛有人刻意在天空里朝这片土地浇水,相互碰撞再粉身碎骨,急着用壮烈去证明存在似的,像极了人在爱情里的表现。
天黑得似墨泼过,偶尔有蓝色闪电,雷声低沉,滚滚袭来。女人打了个哆嗦,轻轻用双手环抱住了自己。陈诺分心了,愣神了,他前妻也害怕打雷。
气氛真沉闷,陈诺上了高架,没什么车,他加快车速,将水花溅起,陈诺漫不经心打开音响,低沉男声,唱着:
“他想知道那是谁,为何总沉默寡言?人群中也算抢眼,抢眼的孤独难免,快乐当然有一点,不过寂寞更强烈,难过时候不流泪,流泪也不算伤悲。天真以为是他的独特品味,殊不知是他难以言喻的对决,字幕画面分割上演谍对谍,而谁是谁。对于第三人称的角度而言,也明白其实每个人都有缺陷,不自觉遮掩,多少也算自然的行为。”
陈诺后悔放这首歌了,气氛更沉闷了,他切歌了,换了首欢快的歌,他心满意足笑了。
“切回去。”
女人说话了。
陈诺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每一个人,每一个人都这么自以为是,都这么用命令式语气说话,不就有个钱吗,不就乘个车吗?陈诺深呼吸,控制情绪,将歌调了回去。
“我喜欢这歌。”
“我前妻也喜欢。”陈诺没好气道。他不知道为什么没把这首歌删掉,明明歌词写得那么丧,男歌手唱得也那么丧,天天听那么悲伤的歌心情能好吗?陈诺放慢车速,意识到自己开错路了,在高架路的岔道上,选错了路,路旁的树都在风雨里狂舞着,好似舞池里的女孩,纵情放肆青春,将腰肢裸露出来,将大腿晃动起来,惹男人们想入非非。他前妻曾经也这样。
岔道没多久就下了高速,陈诺停了车,点了根烟,说:“开错了,我抽根烟,你要是介意,下车换车吧,老子不想赚这个钱了。”
女人笑了。
陈诺浑身颤抖,心想:你能不笑吗,你知道你笑起来有多像她吗?
女人抽泣了。
陈诺连烟都握不稳了,他吼道:“你他妈哭什么哭啊!给老子下车!老子赚个钱不容易!大半夜拉个女人来车上哭哭啼啼,还以为我撞鬼了!”
别哭了好吗,别哭了,你哭起来那么像她,你哭起来……我会心疼啊。陈诺骂骂咧咧,烟没抽一口,烟灰洒了他一腿,他转过头,女人正准备摘墨镜,陈诺说:“别摘!老子现在开车!”
女人很听话,没摘墨镜。陈诺重新导了航,车摇摇晃晃上路了,车灯和路灯是唯一的光亮,一明一暗,一静一动。
陈诺前妻出门也从来不摘墨镜,哪怕是在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