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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图是位于美国加州的生活垃圾填埋场,我去考察时发现都是很好的园林有机垃圾,结果在填埋场进行堆肥,堆完之后还在填埋场。
我在现场就问当地管理人员,已经形成这么好的肥料为什么还在填埋场填埋呢?得到的答案是:用不完。这种情况在美国很常见,尽管经过哥伦比亚大学教授的研究论证,认为虽然在填埋场但不算填埋处理,而统计为填埋场覆盖物,算作回收利用,但是这种现象其实说明,无论贴什么标签,只要没人用的就是垃圾,这个情况在全世界都是现实存在的。
虽然行业内都知道要资源化利用,但实际利用不了,就形成了“守不住初心就开始放纵”的结果。在厨余垃圾资源化利用,主流技术如厌氧消化、高温堆肥面临一系列的困难,比如成本的问题、肥料出路的问题等等。由此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技术工艺,比如温度大于75度的超级微生物堆肥、超出想象的全分解技术、养虫等等。有人问我如何看待厨余垃圾养虫,我曾开玩笑说那就不需要养虫了,厨余垃圾喂猪不可以吗,猪吃得多,消化得快,
还有历史,养
成后猪肉直接做蛋白饲料不是更好?只要不回流到餐厨,也就不是所谓的“垃圾猪”了。这自然是玩笑,但这里要看到的本质是,在高成本、土地利用受到局限的情况下,我们希望用资源化来解决问题。另外还有分散和集中的问题,有人号称在阳台上就可以堆肥。德国的堆肥标准中明确,需要人均至少50平方米的花园面积的家庭才容许申请搞家庭堆肥,比较看我国有多少家庭具备这样的条件即人均花园面积50平方米以上?
今天我要分享的第二个问题是,是不是生活垃圾中有多少厨余垃圾就要分出来多少呢?
首先来看,我国的上海市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在2020年底每日分出的家庭厨余垃圾量达到近1万吨,是中国第一,全球第一。
对比欧洲大陆最大的城市-巴黎,据数据统计,巴黎主城区2019年全年分类收集厨余垃圾总量7344吨,其中还包含了单位食堂、宾馆、饭店的餐厨垃圾。
也就是说在厨余垃圾分类这个问题上可谓是:
上海一日,巴黎一年。
再来做另外一组对比,我国的台湾省厨余垃圾分出量也相对较大,经过18年左右的发展,在2019年达到1300吨/日。北京施行了一年垃圾分类,目前就已经实现了厨余垃圾分出利昂4000吨/日。仅从数字来看,北京一年的成果就超过了台湾18年,可以说进步很大。但是行业内仍有一种声音,称北京还有进步的空间。
大家都知道,德国厨余垃圾分类处理在发达国家中是相对比较好的。在德国,经过长达30年的发展,生活垃圾组分变化显示,其他垃圾中仍然有将近40%左右是厨余垃圾,当然这其中包括园林垃圾,但总体来看并不是我们想象中把所有厨余垃圾都分出来。可以看出即使是德国,也并不是将厨余垃圾全部分出来,分出来的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再来看日本,日本也进行过很多探索。我们看到目前日本形成的模式是将家庭厨余垃圾归为可燃垃圾,主要原因在于没有地方进行利用。
堆肥的技术大家都有所了解,主要是高温堆肥和厌氧消化。
这样的技术路线在全球都面临相同的问题,就是有机垃圾中的盐分限制问题。
例如我国台湾省,将家庭厨余垃圾生熟分开,分为“养猪厨余”(熟)和“堆肥厨余”(生),当然在非洲猪瘟影响下,目前也已经禁止厨余垃圾养猪。
生厨余堆肥的最终的结果就是实际堆肥处理量并不大,主要还是流向垃圾焚烧厂。
欧洲堆肥的标准中,钠离子、氯离子、电导率都是主要的参数指标,实际上也就是需要关注有机垃圾中盐的含量问题。目前我国尚未出台相关标准,但如果我们按照这个标准进行对比,可能国内所有堆肥以及厌氧技术的应用中,电导率这一项都很难达到欧洲标准。在美国加州的堆肥标准中也存在同样的问题。简单来说,因为我国厨余垃圾中含有盐分较高,使得堆肥的使用受到很大的限制。
总体来看,发达国家所搞的垃圾分类不是我们想象的样子。比如,美国纽约明确规定熟的不要;奥地利维也纳明确规定,熟的不要;德国杜塞尔多夫以及纽伦堡明确规定分类收集不包括熟的部分。由于这些地方的垃圾分类只收集生的厨余垃圾,实际收到的量就很少。发达国家特别是欧洲的规定中,厨余垃圾是7天甚至两周才收集一次,如果把所有厨余垃圾放在垃圾桶,卫生状况可想而知。
目前国内从行业管理部门、学者到企业各方面都在讲生物质利用把厨余垃圾堆肥或厌氧可以减排温室气体,事实是这样吗?
厨余垃圾分类、厌氧处理等方面做的较好的德国公布的数据显示,厌氧过程中至少有5%的甲烷逃逸到大气中。
众所周知甲烷的温室气体效应是二氧化碳的的25倍至28倍。
垃圾填埋过程中也产生甲烷气体,因此真正做到温室气体的减排,在固废领域首先要避免甲烷的排放,这也是用燃烧代替填埋的原因之一。
技术理论层面来看,有机垃圾的厌氧或堆肥确实可以做到温室气体的减排,但是现实过程中是这样吗?目前国内已经建设运营了众多有机垃圾厌氧或堆肥处理设施,是否有一个设施能够装置实现了温室气体减排,实际上现实是一回事,理论上是另一回事。
从欧盟提交给联合国的数据来看,厌氧消化实际是增加温室气体的排放。欧洲的专家既然了解这个现实,为何还要到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来建议要做有机垃圾的厌氧或堆肥呢?其实背后也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一方面发展中国家财政实力相对较弱,难以普遍负担高成本的垃圾焚烧发电。而另一方面在降污和减碳的双重压力下又切实需要减少有机垃圾的直接填埋。在这种复杂情况下,将有机垃圾分出一部分做厌氧或堆肥,实际还是能够达到一定减排的效果。下图中展示的是德国提交的温室气体排放清单中厌氧或堆肥工艺过程中,一吨有机垃圾处理排放的二氧化碳当量。
反观国内,行业内普遍宣传厨余垃圾分类后厌氧或堆肥可以达到温室气体减排。“不看广告看疗效”,希望国内可以针对实际建成运营的有机垃圾资源化处理设施进行碳排放核算,实事求是看待这个问题。
我国的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厂大多配有有机物厌氧消化工艺,如渗滤液处理系统,且渗滤液处理的规模普遍接近垃圾处理规模的20-30%。
实际上,渗滤液就是高浓度的有机物,而渗滤液处理系统实际就是采用厌氧工艺。
现如今,我国垃圾焚烧发电行业发展迅猛,截至2020年底,我国垃圾焚烧发电处理规模已经超过了欧盟、日本、美国之和。
如果我们将垃圾焚烧发电厂内的厌氧处理能力统计到有机垃圾厌氧能力中,那么我国有机垃圾厌氧处理能力将超过发达国家之和三倍以上。
因此,可以看出我国的有机垃圾厌氧处理的发展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是非常充分了。
上图是奥地利维也纳的一个垃圾焚烧发电厂。可以看到该焚烧厂的一端有一个厌氧消化装置,这个厌氧装置主要处理从家庭分出来的厨余垃圾。我国的垃圾焚烧发电厂都有渗滤液处理装置,且配置的比例远远大于图中焚烧发电厂。图中焚烧发电厂的焚烧能力是2100吨/日,其对应的厌氧处理能力仅是70吨/日。而国内2100吨/日的垃圾焚烧发电厂配的厌氧规模以垃圾处理规模的20%计也超过400吨/日。
现实来看,我国在垃圾焚烧过程中并非将有机物完全烧掉,其实在焚烧前已经经过了厌氧的过程,只是这个过程没有得到充分的体现与理解。回到我演讲的第一部分,如果有机垃圾处理的初心是为了让有机质回到土地利用,那么在当下无法回到土地利用的情况下,厨余垃圾究竟是焚烧处理更减排还是堆肥或厌氧更减排?基于我对国内诸多设施的考察,我的结论是焚烧处理无论在环境、经济各方面都更好。相比之下,经过厌氧或堆肥,沼气沼渣再次回到焚烧厂,实际是付出很多、获得很少,这种情况也是难以持久。
总结起来很简单,厨余垃圾分类要不要分?
要分,但也不能是有多少分多少,而是能用多少就分出来多少,应该从能够利用的环节来进行倒推。
特别是目前在全球减碳要求的情况下,我们也需要科学地认识厌氧和堆肥对温室气体的减排影响。
厌氧过程中本身就是在制造甲烷,填埋气体也可以发电,如果甲烷不能够充分利用,在这个过程中一定有一部分泄露,一定程度上也是有温室气体的排放。
我国在前些年推动了一些小型沼气利用工程,有德国专家曾问中国实际利用了多少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