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一席
来自新浪微博认证资料:一席论坛官方微博 @一席YiXi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51好读  ›  专栏  ›  一席

他说他的手摸过北京上海杭州的快递,这些指纹代替他去了全国各地|牛童 一席第1095位讲者

一席  · 公众号  · 热门自媒体  · 2025-01-21 10:00

主要观点总结

本文讲述了摄影师牛童的故事,他通过拍摄《快递》和《梦里不知身是客》两组作品,深入了解了快递工人的生活和心境,并探索了自己对于身份认同的困惑。文章分为几个关键部分,包括牛童拍摄两组作品的过程、经历以及作品所反映的社会现象和个人情感。

关键观点总结

关键观点1: 牛童的摄影作品及其创作过程

牛童通过拍摄《快递》和《梦里不知身是客》两组作品,观察并记录了快递工人的生活状态和情感故事。他的作品反映了对社会边缘群体的关注,以及个人对于身份认同的探寻。

关键观点2: 牛童对快递工人的观察和思考

牛童在拍摄过程中,深入了解快递工人的生活、工作和情感,发现他们为了生活而努力奋斗,同时也面临着各种困境和挑战。他对这些工人的观察和思考,引发了对于社会边缘群体的关注和思考。

关键观点3: 牛童对个人身份认同的探索

牛童在作品中探讨了身份认同的问题,通过记录自己的成长经历和思考,反映了对于身份认同的困惑和探寻。他的作品引发了对于身份认同的思考和讨论。

关键观点4: 作品中的社会现象和启示

牛童的作品反映了社会现象,如快递业的快速发展、城市与乡村的差距、农民工的生活困境等。他的作品引发了对于这些社会现象的思考和反思,也启示人们关注社会边缘群体的生活和情感。


正文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




围墙内的世界


我以大学生实习的名义进入了母亲工作的工厂,走进了围墙内的世界。


最开始,我是一名分拣员。我每天的工作非常简单,就是不断地从地上拿起快递件、扫码、放到另一边。如果这个快递件比较大,我需要走过去把它搬过来,再搬到另一边。我坐在一个地方,在几个小时里重复着这样的动作。扫描几百票快递单之后,我的肩膀、腰和脖子就会非常酸痛,那种感觉非常难忘。



一般每天会有三四辆的货车进入工厂卸货,每次卸下4000件以上的快递。我的速度比较慢,一天大概能扫描1000-1500件,更熟练的分拣员每天能扫描2000件左右。


在这个环境里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 我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机器,只是机械地重复着一个简单的动作。 当快递量多的时候,我其实根本不在乎上面的数字到底是对还是错,我只是负责把它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我知道,如果有问题,下一个环节的人会帮我解决。


后来,我觉得这样的工作状态不能给我正反馈。 于是,我在口袋里揣上了一台小相机,在工作的间隙或者合适的时机,按下快门。


但是,我发现,每当我掏出相机的时候,其他分拣员会表现得非常紧张和警惕。这或许跟当时的网络舆情有关,那段时间,大家非常重视快递点的消杀问题。


后来,和大家同吃同住了一段时间后,我渐渐地获得了他们的信任。有些叔叔在我分拣的时候,会主动过来帮我扫描快递件或者检查有没有疏漏。


当他们知道我是研究生的时候,也很好奇应该如何帮助子女选择文理的分科?高考是什么样?大学生活是什么样?为什么一个研究生要到工厂打工?



每次到了吃饭的时候,食堂里的一个阿姨,也会给我多打一勺饭、一块肉,她说小伙子消耗大。我很感谢她,但是食堂的饭菜油盐特别重,我根本吃不惯。


这样的故事很多, 在快递厂里,善意是微小却直接的。 工作时的帮助,打饭时的饭菜,或者彼此之间点头问好,就让我感到温暖。在那一刻,我会感觉到自己不是一个机器,是一个有感情、有温度的人。



别人的故事


我们开始交换故事,我讲我和母亲的故事,他们讲他们的生活经历。


这个阿姨我印象特别深刻。2019年,她还在从事外卖工作。当时,很多小区都不允许外卖员进入。所以,阿姨经常需要拎着所有的外卖,奔向顾客的家里。



2019年年底的一天,刚下完雪,阿姨像往常一样小跑着送外卖。碰巧那个小区没开夜灯,她不小心掉进了景观池里。她说,她的棉袄被冰冷的池水浸透了,但是从水池里出来的时候,她想的第一件事还是把手上的外卖送完,因为她害怕超时。


送完这些外卖回到家之后,她哭了很久很久。也正是因为这次意外,她留下了一些症状,阴雨天的时候,身体就像被针扎一样。


后来,经过朋友介绍,她开始在快递厂做分拣工作。她说,这份工作至少不用风吹、日晒、雨淋,还能交上社保,她十分满意。


另一张作品里是一对老夫妻,他们基本上一辈子都没有出过农村,生活在那片田野里。有一天,他们的儿子突然打电话说,他丢了城里的工作,但是还要偿还房贷。老两口一商量,决定进城务工。于是,在同乡介绍下,他们进入一个快递分拣厂。



因为口音和生活习惯,他们无法融入城市里的生活,也几乎不和其他人交流。他们只会在休息的时候,用老式手机,给家里的亲戚朋友打一打电话。这就是他们全部的日常生活。和这个伯伯交流的过程中,我能感受到他的焦虑和紧张,他手上不断重复着小动作、回避眼神交流。


我有一次跟他回到了农村的家,见到了他原本的生活状态。伯伯可以熟练地整理田地里的麦子、施撒化肥、给猪喂食。


这些具体的故事吸引着我更深入地观察快递行业。



瞥见死亡的那一刻


2022年5月,我结束了北京的剧组工作,赚了几万块钱。我当时很开心,甚至想打电话告诉母亲:你看,我只需要两个月,就可以赚你一年的工资。


不久之后,我回到学校,母亲突然打电话说,她最近回家了。唠完家常后,我感觉不对劲,我问她,怎么了,她说,患癌了,结直肠癌,4期。


▲ 母亲的背影


那一刻宛如晴天霹雳,我不知道我怎么度过了那段日子,我只记得我很快地跟学校说明了这个情况,以半休学的方式回了家。


在火车站见到母亲的第一眼,我没有关心她,而是在发泄情绪。我说:你怎么在这里,你应该在家里。那天晚上,我深刻地理解了一句话:青年对死亡的概念是抽象的,因为始终有一座大山隔开了你和它的位置。 但是,不知不觉我爬上了那座山,看到了对面,陷入到对死亡的恐惧中。


那段时间,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感,我每天只能重复一件事情,就是摄影。拍摄这群快递员,成为了我面对现实的唯一出口。游走在各个快递厂之间, 我觉得快递厂就是一个冰冷而庞大的机器,我们只是那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