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在我童年的印象当中,一个农村的女人在结婚之后,她作为女人的一生就已经结束了。
我记得很清楚,我有一个表姐,她长得特别漂亮。她性格羞涩、勤劳持家,爱干净也很爱打扮自己。在她19岁的时候就出嫁了,我记得,她出嫁的那一天是她一生当中最美丽最绚烂的时候,像一朵花开得正好。我们那儿有个风俗叫“回门”,出嫁之后一个星期,她会带着她的老公回到我们村子来。当她回到我们这个村子的时候,我发现她完全变了一个人。她把头发剪短了,说话非常大声,一个19岁的女孩子突然就变成了一个妇女。
我生活的那个周围,这是很普遍的,可能我潜意识里对这样的情形特别恐惧,
我害怕在自己最灿烂的时候变成那样。
我的父母,他们也一直强调,一个女孩子一定要读书,通过学习来改变自己的命运。所以后来,我来到城里来上学,接触不同的生活开始新的人生,但是
当我到了城里我发现整体上似乎对一个女人的评价还是这样子的。
我大学毕业后分到一所高校去教书,有一次我接了一个新班,讲了一天的课之后,有一个女孩子走到我的面前来说,她说:“老师我来到这所学校不是我想要的,其实我是因为考不上更好的大学才选择这个专业。我可能出勤率不高,请你不要为难我,但是请你放心,我父母给我安排了工作。我以后是有工作的。”
她这样来跟老师谈判,而且她这种状况不是唯一的,
很多的大学生他们好像经历了高考之后,来到大学,他的人生一个阶段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有的时候我在讲台上讲课,讲着讲着我就讲不下去了。我看到台下的人。他们的眼里没有光亮,那种光其实就是对未来也好,有什么希望也好,或者是发自内心的,对知识对一些经验的好奇也好,我看不到这样的东西,我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反过来我也想那我自己的眼里有光吗?如果我自己的眼里也没有光我怎么又能奢望,台下的同学可以和我有碰撞呢?
我后来去了成都电视台工作,做一名主持人同时也做外景记者。记得有一次我跟我的同事,当时成都全接触的另外一位主持人刘钧聊天,我们聊到对自己未来的期许,刘钧说他的梦想是当领导,我说我的梦想是能够播送领导新闻。后来我们真的就做到了,我做了四川卫视新闻联播的主持人,刘钧后来也真的做了领导,大家算是求仁得仁了。
可是我在那个主播位置上的时候,我有时候也会想:
难道我这辈子就这样吗?每天到了固定的时间,就坐在主播台,照着记者写好的稿子念,其实自己不知道说了些什么话,那些话,可能一年两年下来都不会有太大的变化,除了领导名字不一样…
…这个工作跟我的生命状态,跟我的身心是没有关系的,我带着一张皮在那儿工作,每天半小时,天天盼着月底发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