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三章我们详细介绍过动脉粥样硬化的形成过程,包括动脉血管壁的损伤,血流动力学的影响,脂蛋白微粒和胆固醇沉积,免疫细胞吞噬和泡沫细胞形成,炎症反应和钙化,以及胆固醇反转运清扫过程。这一章我们将按同样的步骤来分析如何才能最大程度减缓动脉粥样硬化的进程。
控制高血压
动脉粥样化病灶的起始点是动脉血管壁的某些位置出现破损,破损的出现与血压和血管转弯分岔处的血流动力学有关。我们没法让血管不转弯不分岔,我们可以做到的是避免高血压。但是血压不可能降得太低,只要人活着血液要流动,破损总是会出现的,只是把机率降小一些,减少血管壁上的病灶数目。从基因的角度看并没有发现人群中有人携带血压调控相关变异造成心血管病风险严重增加,观察到的最大遗传风险变异发生在NOS3和GUCY1A1基因上,这两个基因都是调节血管壁平滑肌的紧张度,并不直接控制血压。为什么没有高血压突变大力增加动脉粥样硬化,作者认为人体对血压大幅升高和降低的容忍度很底,那此会造成大幅血压变化的变异不被允许在进化过程中保留下来。大多数人是年纪大了以后动脉粥样硬化造成血管狭窄才开始血压升高。临时紧张激动也会造成高血压,突然血压升高也会造成对血管壁的损伤,有时还会是触发心肌梗塞或者脑卒中的诱因。降低钠摄入量,增加钾摄入量和适度的体育锻练都可以帮助降低血压。很大一部分中国人携带一个ADD1基因的变异,这个基因在肾脏协助钠离子回收,有这个基因变异的人对盐特别敏感,多吃一点盐会明显增高血压。在饮食方面,对中国人要特别担心不咸酱油,有的酱油为了吃起来不咸用的是尝不出咸味的钠盐,一小勺酱油的钠含量有900mg左右。高钾食品和利尿食品有利于降血压。高钾食品包括各种豆子,根茎类和绿叶蔬菜,土豆红薯南瓜四季豆菠菜是最常见的例子。当饮食和运动不足以维持良好的血压时,药物治疗就一定要开始,并且需要每天坚持终身服药。
降低胆固醇
一但血管壁损伤已经出现,血液中流动的低密度脂蛋白微粒LDL的数量,大小以及它所运载的胆固醇的多少就会很大程度决定每一个病灶的含油量和恶化程度。LDL微粒数量越多,个头越少,问题就越坏,因此也不单单是胆固醇量的问题。降胆固醇,把胆固醇降到身体能容忍的最低量是目前医学界对有高风险人群的推荐治疗。有数据估计,每降低1mg/dL 低密度胆固醇LDL-C,可以得到2%降低心血管疾病死亡率的收益。对于那些携带有家族性高胆固醇血症基因突变的人来说,在青少年时期就应该考虑降胆固醇药物和饮食治疗。对那些没有严重基因突变但胆固醇水平偏高的人,可以先尝试饮食控制,如果胆固醇仍达不到理想水平(100mg/dL),就应该考虑药物治疗。同样,胆固醇水平也不可能降得无限低,如果胆固醇供运不足会使所有的甾体激素合成不足,这包括所有的性激素和肾上腺皮质激素,其结果是精力差性欲低下,皮肤不保水易感染。另外胆固醇降得太低的另一个副作用是增加二型糖尿病风险。食品对胆固醇浓度影响最大的是油脂,特别是饱和脂肪酸,高油脂饮食可能使空腹LDL-C水平增加20-30%。相反,在没有APOE基因缺陷的情况下,适量摄入高胆固醇食品,例如吃两个鸡蛋黄对空腹LDL-C的浓度并无影响。这是因为脂肪酸是肝脏自主合成胆固醇的更好底物,而食品中摄入的胆固醇会抑制肝脏合成。过度摄入胆固醇也是不对的,例如每天吃10个鸡蛋的减肥餐,过多的胆固醇进入肝脏也会被肝脏贮存和再分泌到血液中。有APOE基因某些变异的人,包括APOE2/E2纯合子,从饮食中吸收的胆固醇不能被肝脏吸收,滞留在乳糜微粒残体中,也会严重增加动脉粥样硬化。现在流行的生酮飲食(ketogenic diet),可能对减肥和降血糖都非常有效,但一个让人担心的风险是会升高胆固醇,特别是对那些有胆固醇代谢基因缺陷的人。正在实践生酮饮食的人应该跟踪一下自已的血脂,任何造成胆固醇升高的饮食都可能是减寿的,只是胆固醇升高动脉粥样硬化推进的坏处一时感觉不出来。低脂与高碳水饮食是美国心脏协会二十年前推荐的降胆固醇饮食,降胆固醇确实有效,但是这个饮食方案的副作用也显而易见,容易肥胖和二型糖尿病随之增加。从一项临床营养学实验的结果看,低脂饮食,中等度不饱合脂肪酸饮食,和用牛油果(150g)替代部分不饱合脂肪酸的饮食等三种治疗饮食(therapeutic diet)相比于普通的饮食(control diet)都能让LDL-C下降20%,其中牛油果饮食不仅让LDL-C下降的程度更大,而且是唯一的饮食同时也降低LDL颗粒数目。低脂饮食虽然降胆固醇的程度差不多,但LDL颗粒数目有所增加,说明肝脏分泌VLDL数量增加。这个临床实验说明,低脂高碳水饮食并不是最佳方案,中等量不饱和脂肪酸加上大量植物固醇(plant sterols)是比较好的方案。植物固醇是植物中类似胆固醇的成份,在肠道中可以阻止胆固醇吸收。植物固醇高的食品包括牛油果,各种坚果豆类和芝麻油。有很少的人会有ABCG5/ABCG8基因缺陷,这些人不能吃植物固醇。另外高纤维食品能阻止胆固醇和油脂吸收降低胆固醇,最常吃的包括燕麦和各种全谷物食品。
消除氧化自由基
吸烟会直接增加血液中氧化自由基,增加对血管壁内膜的损伤。对于某些有SOD3基因缺陷的人,吸烟的危害会更大。
氧化自由基的问题很大,LDL脂蛋白微粒会被氧化自由基氧化成为ox-LDL。氧化过程可以发生在血液循环中,但更多发生在滞留于血管壁夹层中的脂蛋白微粒上。ox-LDL会吸引免疫细胞进入血管壁夹层前来吞食ox-LDL,引发局部炎症反应,同时形成泡沫样细胞,迈向动脉粥样硬化的里程碑。血管壁夹层中的氧化自由基来源于周围内皮细胞呼吸链泄漏的氧化自由基,可能也有炎症反应时免疫细胞释放出来的氧化自由基。由于LDL是油脂分子,主要依靠LDL上的脂溶性维生素E抵挡氧化自由基。流行病学的研究发现摄入维生素E多的人患心血管病的风险降低。但是一个分子的维生素E只能抵挡一个分子的氧化自由基,被氧化了的维生素E在体内需要维生素C将它还原再生,才能被反复使用,所以保持强大的维生素C也很重要。维生素E和维生素C属于可再生抗氧化剂,在体内可以被身体自带的强大还原系统源源不断的还原再生,重复使用。身体自带的抗氧化化系统通过戊糖磷酸化途径不断的分解葡萄糖产生还原剂NADPH, 再通过NADPH还原再生谷胱甘肽,再通过谷胱甘肽还原再生维生素C,通过维生素C还原再生维生素E。维生素E最好从食物摄入,不建议维生素E营养补充剂,因为市面上的维生素E营养补充剂是合成的dl-alpha-tocopherol,只有1/8的成份是正确生物构象,其他7/8的成份虽然也能中和氧化自由基但是可能不能在体内被维生素C还原再生。目前为止所有使用维生素E补充剂的临床实验都不能降低心血管病风险,而且几乎一致的是增加各种病因的死亡率。天然维生素E的最好来源是各种种子和坚果,含量最高的是小麦胚芽油(wheat germ oil)和葵花籽油。维生素E严重缺乏的一个症状是男性不育,维生素E对精子起抗自由基保护作用。在植物中维生素E也是主要存在于芽胚和种子中。除了维生素E脂溶性抗氧化剂,还有很多植物来源的脂溶性抗氧化剂包括胡萝卜素和原花青素等多酚化合物,这些抗氧化剂大量摄入时有一定的抗氧化作用,但是这些分子不像维生素E可以通过维生素C还原而与身体中的强大抗氧化系统衍接,这些分子与氧化自由基一对一反应后就失去抗氧能力,不能被还原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