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在4月的一天,苏静定好4点15分的闹钟,“但很奇怪,当天我4点就醒了。第一次看到春天早晨天亮前的黑暗”。当天上午她有一次物理测验,这是她最糟糕的学科,醒来之后,苏静等待着考试,等待着“上级”的测试,心中既有绝望又有期待。
“感觉像完成任务一样,这些任务都是折磨自己,
但不知为什么会觉得乐在其中。
”
苏静说。
而作为“上级”的田乐,此后每晚9点到11点之间,会收到来自金字塔上层的“指令”。第一条指令是,拿着初步筛选过的信息名单,进一步精选适合玩蓝鲸游戏的人,然后反馈给“上级”。
这份名单包含有将近1000名“潜在用户”的信息,“上级”告诉他,要重点选择性工作者、罪犯、瘾君子和打手,因为即使他们最后死了,也不会引发众人关注。
1000人的名单里,最终有30多人成了他的QQ好友,再次过滤掉一半后加为微信好友,田乐与他们挨个儿语音,问一些表格上的问题。这一轮筛选之后,最终只剩下7人,再由他们填写表格,交给“上级”核实和终选。
重复几次后,田乐拥有了7名玩家。“按照我的理解,最后这些人,都是些社会边缘人士,虽然麻烦了一点,但这个过程本身就是相当于过滤器,选择出那些胆子足够大、真正想死的人收纳到游戏里,然后半强迫地让他们去完成指令和要求。”
王财贵就这样闯入田乐的视野里。交给“上级”的资料里,他自称只有小学学历,是一名90后农民工,家庭一团糟:吸毒、自残、会用气枪打鸟,家里没了经济来源,哥们介绍过来,听说能死了解脱。
可现实生活中,他只是个高中生。蓝鲸游戏刚上微博热搜的时候,同学撺掇他去试试,要是好玩一起加入。出于好奇,他一口气加了好几个QQ群。
王财贵说,
真正的蓝鲸游戏都是一环扣一环的,
不断地让你添加新的群和联络人,“很多人在群里灌水的时候,你不要跳、不要闹,表现得乖一点,帮着吼‘不耍的都滚出去’,自然会有人来找你”。
青春期的百米水障
被“蓝鲸游戏”选中的田乐今年20岁,对死亡的恐惧和焦虑占据了他过去4年的人生。
他在一所985工程院校的理论物理专业就读,符合大多数人对理工男的期待: 120斤左右的瘦高个儿,鼻梁上架着眼镜,不爱社交,脸部常年没有表情。
“我的外表比较有欺骗性,看起来是个好学生”,田乐说。半年前的一条朋友圈状态暴露了他的情绪波动:“我想放下所有的坚强,即使我在黑暗中跌倒爬起无数次……我本能地恐惧着自己,但又无法逃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他发的唯一一条朋友圈。
图 / 来源网络
初二那年,田乐看到一本科普书籍,“我们所见的物质和运动,都源于能量的交换,一般情况下,能量从高的地方像低的地方倾斜,如果有一天,所有地方的能量都趋于均匀,那将不会有运动,也不会有生命的存在”。
据他描述,死亡的恐惧像魔鬼的利爪一样向当时14岁的他袭来:“
我感到整个宇宙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一瞬间横死在我面前
。”
这种恐惧从初二到大三一直粘着他,甩也甩不掉。他反复纠缠于“什么是真理?”“到底我又是什么?”“我是如何意识到自己存在的?”,对自己这种“混沌而无知的状态”很是不满。他大量阅读,试图从书中汲取更多的知识来应对这些恼人的问题。
高考后,田乐报了理论物理专业,发现并不能够解决他的疑问,他又寄希望于生物领域,不幸的是,现实又一次打击了他的热情,再后来他把目光转向社科,开始研究哲学和宗教,却发现它们“连慰藉品——类似于止疼药之于伤口都算不上”。
随着时间流逝,田乐心中的问题越积越多,抽干了他日渐稀薄的安全感,“我对这个世界了解得太少了,好恐慌”。他盘算着一年后毕业先做工程项目,积累到原始资金,然后做生意、投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