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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有笔,哪里就有更深的孤独

新京报书评周刊  · 公众号  · 读书  · 2017-05-04 08:55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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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主义写作始终是传奇性的。它表现为一面狂饮威士忌一面敲打字机、一边铲炉灰一边就着小推车写、在以软木做隔音防护的卧室里彻夜劳作等等如入无人之境的场景。在福楼拜以前,也许只有巴尔扎克滥用咖啡与其极不规律的作息是传奇的;自福楼拜以降,每一个作家都以其写作场景令读者印象深刻,此后作品才得以成立。质而言之,现代主义从来没有彻底否认现实主义的形而上学假设,尤其是主体性概念。它只是对现实主义的反省以及为了回应时代变迁而重构秩序做出的努力。然则反省与重构的结果是固化了以往的那些顽念呢,还是真正地落实在反省与怀疑中呢?(还有哪个时期比现代主义作家更强调自身?更强调社会中的思考与写作的主体呢?)悖论正在于巴特“时代早已将写作淹没”的预言中,因为并无一种更为亢奋的理智能在时代穹顶之下持存完卵。

鲁敏在这部小说集里呈现的仍然是典型的现代主义写作,而非一种当代意义上的写作。而我们应当追问一种当代的写作是何以可能的。这个问题的重要性体现在它所要处理的对象上,即作家与现实系统、写作与社会性的形式关联。如果这个问题仍然是晦暗不明、缺乏反思的,甚至,当作家仍然处在一种并非自明的心境中,那么现代主义再一次退化为巴尔扎克式的现实主义亦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有一种当代的写作,或许应该是村上春树式的,以此防御夜晚的神话与迷狂的神话。当代的写作是自觉理智的,现象学式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有着长跑一般稳定呼吸节奏而免于被追赶时代的念头拖垮的,在形式的飞旋中仍然意识到与时代同在的。


各类情绪

静与动的碰撞彰显更深的孤独

集子中的《西天寺》也许是个例外。小说所写之事尽于一日之内,各类情绪也全在文本之中,处理得相当精妙。这个文本切中当代的方法虽有些取巧,即以无所不在的孤独书写来巧妙地遮掩作家在面对社会性时的犹疑惶惑,但终竟是衔接上了。

众人在清晨的墓园中是孤独的,符马的奶奶置身于一群例行公事的家人身旁是孤独的,而在扫墓事毕之后的聚餐中就更加如此。正如文中所描述的:上坟的事结束了,她又恢复了她的次要性与旁观性,她困怏怏地坐着,襟上落了两根豆芽,半块大葱饼在她不齐全的牙齿之间艰难地蠕动。在符马的奶奶饭后对家人的后事交代里,已然是确凿的清冷了。反观他人,符马的妈妈是在上坟的间隙物尽其用,拿着电话大谈生意。大姑妈与小姑妈不避嫌隙地热烈讨论着所见所闻。大姑父掣于前列腺之困,频繁地往走于厕间。只有符马的小叔叔形单影只地举着一簇柳枝跟随着众人身后。如果说这些场景都很热闹,包括尘烟四起的周遭工地,小商贩的袭扰,打快板唱喜歌的艺人——那么真正孤独者的静默也就异常剧烈。


《九种忧伤》

作者: 鲁敏
版本: 花城出版社 2013年3月

烦琐的程序走过一遍,符马的家人们开始讨论墓碑上的字是否要增刻,此后又向亡人倾诉。小说上篇一面写走动的喧闹,一面又暗示孤独的静默——分明是巨大的沉默与孤独,同样与各怀心事的喋喋不休相得益彰。文本的气氛自此被成功地建筑起来。一场聚餐延续着这种静与动的碰撞,并且新增了符马表弟表姐的受宠,以及符马郁郁不得志这一条线。

符马打开手机的计时器,开始计算这种延续的耗时。21分37秒零95,餐毕。小说转入下篇,符马赶赴同陌生女人的约会。但是作者还写到了在路上的遭遇,并不算冗笔:的士载着他穿越幽深而拥堵的地下隧道,符马与网友在手机上聊天,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一旁亡魂一般的的士司机的自言自语。酒店云雨和酣睡过后,情欲孤独也在醒来时拍马赶到,并且是比之前更深的孤独:

“四周像海洋深处一样地幽静恬然,修长的藻类与深蓝的波光触手可及,他成了透明的细胞,四面八方没完没了地平铺伸展……符马慢慢睁开眼,瞟到天花板上的简陋吊灯、墙上的印刷品,以及垂挂着的毫无活力的窗帘,窗帘外光线不明,这么说,天快黑了……这一觉多么漫长、昏死一般的,简直像到了另一个世界,要是能一直待在那里该多么好。”

文本在符马下楼结账时出现了一个转折,或者说类似于普鲁斯特笔下不自觉回忆的高潮,然而却是合情合理的,即符马想到了小时候与爷爷登山的场景,幸福与充实的感觉让他既不敢相信地战栗又十分振作。二十五分钟之后他到了紫金山山脚下,想要继续重温回忆中天恩一般的感觉。可是四周的场景已然令他无能于再次感慨,完全只剩下一个冰冷空虚的此刻滞留在此。在半山腰遥望山下的城中夜色,不仅物失夜墨,符马觉得,连同过去和将来也要被这夜色的黑洞裹挟。于是他转而下山。小说在此无声地抵达了一个高潮,可能连作者也没有意识到,正是这样如同闲叙而社会性并不过度介入的一日白描中,她潜入到这个时代的心脏:众生孤独、静默以及难于抵抗地勉强立于世间。





本文为独家原创文章,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和使用。作者:徐兆正;编辑:柏琳,张婷。欢迎分享到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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