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人眼高度,对对对。” 我答道。
赛思·F 爬上我的小板凳,准备开始干活。他说自己在 TaskRabbit 上已经工作了三年,“感觉像在普通职业上工作了二十一年。” 大学时期,他向哥伦比亚电影公司出售了一份剧本,虽然这部电影最终未能投拍,但这笔钱帮助他展开了自己的剧作生涯。他写了九年的电影剧本,收入不菲,邀请应接不暇,但没有任何一份由他主创的剧本最终登上荧幕。于是,他接下了 Genre 杂志资深编辑的工作。不过,这本有关娱乐业的杂志,现也已经关门大吉了。他喜欢杂志社的工作,但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信徒。
“我应该算是那类需要不断换工作的人吧。”他告诉我。他拥有教育学的研究生学位,在斯宾塞学校和布鲁克林好朋友学校都教过四年级。十四年之后,他身体出了毛病,无法保证稳定持续的工作。他对于拼装宜家家具有着特别的兴趣,于是他开始了安装工的生涯:简单的劳动,在他身体好的时候,能挣足够的钱去付各种账单——就这样,他来到了 TaskRabbit。
“这里客户很多,我很少有闲工夫。” 他一边说着,一边“穿针引线”把我的照片们挂整齐。以前,TaskRabbit 上的小时价格是靠拍卖来定价的,而现在,像他这样的帮手可以自己定价,网站抽取其中的 30%。一系列的数据——包括他回复信息有多快,他拒绝过多少单——都决定了他在网站列表上的排名,而他则尽可能地接活,每个月几乎能干80个工时。“最难受的感觉是,你无法知道自己的下一份薪水来自哪里。” 他说。
赛思·F 干活很麻利。一个小时内,他就在我的沙发上方挂好了六幅照片。他坦诚地说,自己有时接到的活儿很傻:有一次,有人下订单请他来拧一个电灯泡。还有些时候,他经手的活儿会更难,也更奇怪,比如被拍电影的人请去拼五幅拼图,给一份阿拉斯加的报纸写文章,或者给伴郎写婚礼致辞——虽然作为新郎的哥哥,这位伴郎从未见过新娘。(“整篇致辞的中心思想就是‘以后,我们一定会更了解对方’”,他解释道。)出售床垫的卡斯珀公司曾聘他去铺床单;一家叫奥斯卡的健康保险公司在圣诞节前请他去装饰办公室。
聊着聊着,他的语气变得温和起来。我意识到他每天可能要见好多不同的陌生人,为他们出力,然后继续去下一家。在我看来,这是一条奇怪的职业路线。他告诉我,他感激自己的工作,但对工作本身并不抱太多希望。
“这些工作不会带来任何东西。” 他头都不抬地说,“我觉得这种模式,”他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不可持续。”
二月的某个周四晚上,凯特琳·康娜斯(Caitlin Connors)发短信给我,让我在威廉斯堡的一家叫作“唐娜”的酒吧里和她见面。这家酒吧面积不小,人头攒动。在墙角大吉岭茶色的灯光下,我在一大群人里认出了她。
康纳斯个头不大,十分外向,梳着杰姬·肯尼迪式的短发,即使在室内也看起来像是被风刮过一般。她五年前从科罗拉多来到纽约“来学习关于互联网的知识”。彼时,她已经在市场营销方面有一些工作经验。她不喜欢那种公关公司的生活——“有好多疯女人”,——所以她建立了自己的品牌公司,名叫“狐狸理论”(Fox Theory),为创业者、艺术家、作者以及手法娴熟的魔术师们做营销。
她穿着一件黑色的花纹上衣和细腿海军蓝裤子,带着我在吧台前落座。“我认为我们正在进入下一波人类文明,” 她用吸管吸干了面前的鸡尾酒,“人类能够以面对面的形式进行互动,分享主意和商机,无需中介的存在。”
康娜斯刚来纽约时,她和几个室友住在切尔西区一个巨大而破旧的地方——她称之为“狐狸窝”。后来,她妹妹也来纽约和她住在一起,于是她们搬进了一处更新的房子——“狐狸窝2.0”。在此期间,她发现了 Airbnb,并开始出租额外的房间。租金让她们“不用勒紧裤腰带”。
当她和另一个室友搬第三次家时(她总共拥有36个室友),她们开始寻找最适合做 Airbnb 房东的房子。最终,她们搬到了威廉斯堡,因为这个街区对于旅游者来说很时髦。“狐狸窝3.0”——按她们的命名规则——是一间位于贝德福德大道(Bedford Ave.)地铁站旁的三居室。这间房子拥有亮闪闪的新家电,一个可爱的小院子。如果花点儿心思排布家里的床和沙发,这间屋子能睡下整整12个人。
康娜斯每月将这套房子租出去一周。为此,她们必须随机应变。如果出租期间她和室友都在纽约,她们就撤离这间房子,让位给客人。有的时候,康娜斯待在一个老朋友家里。“这种情况下我们必须出去玩、放松、互聊近况。” 她说。“我们都很喜欢这样。” 这种做法相当划算。康娜斯和她的室友每月能够完全收回4000美金的“成本”。有时她们在外的时间更长。某个生意上佳的月份,她们赚到了五位数的收入。“这比很多聪明人的薪水都要高。” 康娜斯发现。
对于她来说,Airbnb 更重要的一个优势,是带来了更多旅行的机会。她十一月在墨西哥,十二月去了约旦。她将“狐狸窝”看作是自己摆脱日常工作生活的束缚,过一种“世界公民”生活的工具(“否则,你得要相当有钱才能这样生活。”)。她整个一月都在古巴旅行,而在那里,她想出了一个新的商业概念。
“在古巴——那种不知名的小镇上——有一半的人都想要我帮他们开 Airbnb 账号,” 她说。康娜斯发现那里有许多人急切需要个人品牌营销方面的帮助。她掏出自己的 iPhone,开始快速滑过照片(大部分照片是关于湛蓝的海岸线,和赤裸上身的男人们)。“古巴就像一颗时空胶囊,” 她说。在一幅街景照片前,她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在开老爷车。” 她又开始滑手机。“这张拍的是他们的农场,他们还在用牛耕田。” 她计划在下一次的古巴之行中帮助那里的艺术家们营销作品,就像美国的九零后一样:“我想帮助古巴人通过自己的艺术赚钱。”
她的朋友普雷斯科特·佩雷斯—福克斯(Prescott Perez-Fox)经过我们身旁,准备离开。康娜斯一把抓住了他。“我都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了!” 她说。
佩雷斯-福克斯从身上掏出一些名片。“我是一个平面设计师和品牌策划师,现在我还主持自己的播客,并主持一个播客聚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名片递给康娜斯。卡片上写着“纽约市播客聚会”。“聚会的名称就叫这个,” 他说,“我的节目在卡片背面呢。” 卡片背面的字样是“忙碌创作者的播客”。“内容主要是针对创意行业者,关于工作流、提高创作效率、创作文化和习惯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