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抗战胜利之后,各校开始复校,我们就又开始沿着原路回来。当时陈立夫并没有任命李书田做北洋大学的校长,但是李书田因为战前是北洋大学的院长,就自己跑回来主持北洋大学,自封院长。陈立夫根他说:战前是战前,战后要教育部任命的。但是他不管不顾,他跟陈立夫说:你陈立夫跟我是一个班的,我考第一,你考第二十五。陈立夫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当时宣称:平均分80分以上的才是我的学生,80分以下的我不要。当时,我有的科目可以拿到满分,但是有的科目,比如经济学,只能拿到60分,平均起来,79.5分。怎么办?我会写信呀,我给李书田写信,说明了情况。我说,李院长,重要的科目我都是一百分,但是像经济学这样的科目要慢慢学的。更何况,79.5,四舍五入,也是八十分。李书田给我回复,收了我这个学生。
写给胡适的信
大概是1947年,胡适在广播里讲《眼前文化的动向》,之前我听他讲了两三次,给他写了信。他回复了。那时候,蒋介石让他当总统,虽然是虚情假意,但是也不容易,他哪里有工夫见我?可是我去见他了,我穿着一个短裤,到东厂胡同一号,走进去,就见到了他。见到他,跟我见别人很不一样。怎么不一样,也说不出来,就像吴稚晖见到了孙中山一样,别人问他:“你干嘛那样敬佩孙中山?”吴稚晖说:“我就是觉得他伟大。”虽然我对胡先生的有些意见并不同意。
见这样的大人物,我并不觉得紧张,这是胡先生的高明。客气地握手,让我请坐,不过,胡先生很忙,我进去不到五分钟,贺麟先生去找他了,我只好出来。
大概是
1953
年,胡适到台湾去,发现我在台湾。他见到我,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他:“从哪里回来?”胡适说:“从美国。”我说:“从台北到高雄我都买不起车票,怎么去美国?”
胡适怎么会认为我从美国回来呢?这就说来话长了。胡适从美国回来,要有一个秘书来为他打理日常的工作、给他安排日程。当时那个秘书是杨日旭,杨日旭是陈雪屏为胡适派的。陈雪屏当时是台湾教育厅的厅长。我和杨日旭是怎么认识的?听我慢慢给你说。当时我在编译馆做事,忽然有一天,杨日旭和编译馆的一拨人一起找到我,问我可不可以到陈雪屏家里吃饭。我当时觉得很奇怪,他找我吃饭做什么呢?从来没有这样一个大阔人找我吃饭啊。杨日旭给我解释:陈雪屏想办一个学生杂志,科学的栏目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主持,因为我是学工程的,就找到了我。所以请我吃饭,就这样去了陈雪屏家里去了,当时,余英时的太太还是个小孩,大概上中学?我们吃饭的时候,她跑来跑去的。
那天吃的是湖南菜,大家彼此推让,给彼此夹菜。我爱开玩笑,说:“如果筷子再长一点,给对面的人夹菜正合适。”大家哈哈大笑。
吃完饭,杂志就开张了。陈雪屏出钱。就这样我认识杨日旭,他是中央大学毕业的。
胡适从美国到了台湾,还是被一帮老人们包围着。我听说胡适到了台湾,我就在报纸上写文章,说胡适应该接触新的青年,了解青年的思想。胡先生在报纸上看到我的文章,就向杨日旭打听我。杨日旭说这是我朋友呀。就这样我又和胡先生见面了。这时离我们第一次见面已经五六年,当时留美是一种风尚呀,他就想当然认为我是从美国回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