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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忘记就意味着背叛

公路商店  · 公众号  · 热门自媒体  · 2017-04-28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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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说来的这个很好看,而且,很破。破,是个含委婉的说法,隐含着淫荡,他谈论她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在跳,我就明白了。我也有点兴奋,因为我们那里,平原上的村子里,破一点的人长得都很好,当年村子里搭台唱样板戏,每当演阿庆嫂的孙婶儿出场的时候,台下总是一片暧昧的叫好声,男人们揣着手,但脚尖儿都在有节奏地打着拍子,不时相互探讨:“这个戏不好,阿庆哪儿去了??”孙婶儿长得好看与否我不清楚,因为那时候我太小,荷尔蒙都没分泌呢。后来王小波写他的陈清扬的时候也这么说,那就是了,真理是普遍的,好看的女人不一定破,但破女人一定好看,就是这个逻辑。

我头一回见到她的时候是在厕所,外。我们的厕所实在简陋,铁锹挖的坑,上面搭了几块木头板子,估计女的那边也是这样的,没见过。其间就隔着一层席子,上面还有好多被人抠开的小窟窿,也无一例外地象全国各地的劣质厕所一样题着厕所诗人的诗歌:“人在人上,肉在肉中,上下运动,其乐无穷。”要是两边都有人,哗啦拉的声音充耳可闻,但没有几个女工敢在白天进去,王锦同志是第一个敢在白天大大方方进厕所的,我是第二个见证人,头一个是吴国涛,一个河南民工。当时王锦正一边系裤腰带一边出来,肚皮上一方洁白的肉很是耀眼,我想避开那里,却又不自觉地往那里瞅,王锦嘴一咧,原谅了我的放肆,很妩媚的一笑:“你好。”我点点头。之后队上传播开了一条消息:新来的王锦上厕所了。

她长得的确不错,属于美女里面的中等,勘探队里的上等。尤其是她的鼻子最好看,笔挺得找不出一点毛病,眼睛不大,有一点慵懒,破女人必须有这样的眼神,我认为,必须要有让人产生遐想的眼神,还有一点生理反应,实话说,我当时反应了。还有,不得不说的,她的胸肌,抱歉,队上当时都这么称呼,圆滚滚的,很有诱惑力。但我想我是为她的眼神而反应,不是为她的胸肌反应,所以,我是清白的。

隔天分配工作,王锦到了放线班,这样放线班有了5个女士,两个是我的同学,两个是外招的女工,一个是王锦。这里有个新名词,放线,放线是勘探队上一种极其极其普通而需要的工作,现在,全世界的石油勘探都是用这种技术,测量好一条测线,按照设计好的间距铺设电缆,电缆就是线,电缆接到仪器车上,钻机打下一口口浅井,下好炸药,人工引爆,地震波传到地下,遇到不同的地质层反射回地面,沿着电缆传输到仪器车上,资料显示什么样的地质层有生成石油的可能,简单说就是这样了。放线是其中最基础的一环,放线班的人就是把电缆铺设好,放完炮再收起来,到下一个点继续铺设,基本上不用动脑子。放线时间久了,人容易麻木,容易呕吐,因为总是重复着一件简单的事情,就象西绪福斯滚大石头,滚上去,掉下来,再滚上去。

新到队的人员一般都会到放线班体验生活,管你是清华的还是北大的,统统放线的干活,如同水浒里沧州大牢的杀威棒,先测验一下您的适应能力,表现好的,马上抽掉回技术班组,该干吗干吗。当然这土规矩有点不尊重人才,有个华东石油大学的同学到队后牛B哄哄的不去,还绝食,他认为自己上了5年大学应该进实验室,结果队长哪吃你这一套,放线时间无限延长,那同学一口气干了一年,嘴上起了一圈血泡。放线工一天要走二十多里路,吃饭睡觉都是就地,出工收工驾驶室都要紧着技术人员坐,他们只能爬车大厢,尘土飞扬的,遇到兜屁股风,到家就都象动画片里的蓝精灵了,只能看见两个眼睛在动。这份苦楚女人居然也坚持下来了。

989年的时候队上有一帮坏小子,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到1993年都跟我混成了铁哥们儿,一起在库尔勒打架,抽大麻,玩儿电子游戏,所以我25岁之前也是坏小子,那些往日朋友的名字也不好说,反正是ABCDE,世事沧桑,天南地北的,从良的从良,有归宿的有归宿。A娶了个新疆姑娘,接手了丈母爹的工厂,生了个丫头跟人精似的,一口维吾尔绕口令,我去年来内地前还遇见A开着长城皮卡在库尔勒街上转,拉着我醉了一场;B调到北京当了办事处主任,天天人五人六的接待领导,去年春天从北京飞新疆的飞机票就是他弄的,在南苑接我的时候,跟姜文一样,梳着背头,扎着领带,一句话里有好几个英语单词;C弹的一手好吉他,1995年的时候跑出沙漠,黄鹤一去不复返,据说跑到西安做了歌手,在酒吧里跑场子。D下场不好,我在广州接到A的电话,说D在羊塔克库都克用砍刀弄死了两个巡警,毙了,为此我还伤感了老大一阵子。E最牛B,不知道哪年在沙漠遇到抛锚的旅行团,救了人家的车,结识了旅行团里的一个法国妞儿,不知道是法国人浪漫还是他小子点儿正,那法国妞儿死活要嫁给他,专程到队上找他,一来二去他跟着法国妞儿走了,去了一个叫南特的地方,临走前我们几个跑到野云沟小饭店里撮饭,西尔维斯*弗朗索娃,那个金头发法国妞儿坐陪,喝多了跟条鲇鱼一样粘在E身上,我们逗E,你傻B真可以啊,真是同人不同命,怎么交流啊日后,比如想干那个事儿了;E坏笑着说,MAKE LOVE我还是会说的。这都是往事了,那时候过得透明,也没烦恼,有了钱就抽555,没钱了卷一锅子树叶也能当烟抽,高兴了就光着身子在沙丘上晒裤裆,要不就开着车追黄羊,哪象现在,活得这么深沉和假模假式的。想想那阵子,符合存在就是合理的逻辑。

扯了一通这几个是因为我和王锦的故事跟他们有关系。1985年,王锦到队的第三天,我在食堂门口排队打饭,站在我前面的就是这几位,我刚到队不知道这几个是队上的侠客,他们前头是王锦。我听见A说,王锦的胸肌那么大,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谁敢弄清楚这个事实他输一条555烟,B把烟头一扔,说,真的?真的。一会儿,王锦端着饭盒出来了,B一把拦住了她:妹子,打的什么菜啊?王锦把饭盒伸到B的鼻子下,说:豆腐。B笑眯眯地说:豆腐?你这豆腐怎么看着象假的啊,你这豆腐是真的还是假的?说着,把手大大方方探到王锦的胸脯上,结结实实按在上面。

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对这个阵仗没见过,对流氓的概念也只停留在电影上看到的,那时候的流氓我认为一般都是长头发戴墨镜,现在看到男人的手在光天化日下摸到女人的胸口,才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流氓,我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口干舌燥,还有点莫名其妙的兴奋。周围的人都惊呆了,我看到王锦在众人的目光里脸色一阵绯红,眼眸里的恼怒和怯懦交织在一起,凄苦无奈地逼出几泪来,那泪在眼眶里飞快地打着转,象风吹的花瓣上的雨珠,她的肩膀轻微的抽搐着,孤立地左右看了看,她知道自己是无助的。

!一种强烈的冲动撞击着我的心扉,骗你是孙子,我那时候想起了董存瑞,董存瑞是我的偶像,每当我有某种异样的冲动时,都会想到董存瑞,比如后来我做了拉广告的骗子敲第一个客户的大门时,也是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董存瑞;第一次拉开女人的拉链儿和第一次决定离婚时也是想到了他,董存瑞是我的耶酥是我的安拉是我的如来佛,他单手托举炸药包时的形象比自由女神和钉在十字架上的耶酥要神圣100倍。我不知道这是一切伟大的人所具备的特质,犹如伟大的侠客在出手时想到的是正义,但伟大的我在那个时候却是浑身麻木大脑一片空白。我还是伸出手去狠狠一把拉开了那张按在女人胸脯上的手。

1993年的时候我还跟ABCDE在沙漠里谈论起那次战斗,他们一致认为当时我的举动震撼了他们,虽然结果我是被揍成了熊猫,后来我在欣赏张艺谋的电影《有话好好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当时战斗的影子,姜文就是我的化身,姜文抢的是一部电脑当武器,我手里的是什么,饭盆子已然无影踪,多了一把打菜的勺子,据后来A告诉我说我当时在战斗的间隙还来得及把一块沾在勺子边上的豆腐吸溜下肚子去,正是这个动作震撼了他们。后来勺子不见了,在拳脚相加的劈啪中我护住自己的头部,这是打架的基本知识,我还具备,起初是疼痛后来就是美妙的麻木,我发誓我看到满天的花瓣和星星在纷纷扬扬洒落,还有一种妖冶的歌声从无形中传来。

我酷爱足球,从一条一条的高级草皮到猪圈一样的街道场地我都踢过,从15岁踢到25岁,和小学几岁大的孩子踢过也和从巴西回来的健力宝队员踢过,和扭捏妖艳的女郎踢过也和牲口一样强壮的维吾尔小伙子踢过,我现在还踢,准备踢到40岁,或者永远不挂鞋。踢足球使我的身体强壮,使我在挨了这次揍以后第二天还是照常开着卡车上戈壁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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