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在英美,曾发起“代际共居”社群,老年人可以为儿童提供经验和智慧,儿童和青少年可以为老年人提供陪伴。在中国浙江、云南等养老院,也曾开放过年轻人通过志愿服务换取低价住宿,帮助解决老人孤独和照护等问题。
彼德的房子是从一名移民美国的朋友处租来的,人在国外,很少过问他的事情。北京东四环的位置,方圆两公里内,是远洋天地、国际创展中心和众多名为“时代中心”的办公大厦,蜂巢似的玻璃窗同时映照着无数面日出景象。车水、人流有如运漕,横穿过他遛狗的广场。年轻人离开办公楼,步行前往火锅、健身房、合租屋,但总要经过此地,像岩间溪水一样绕着4只博美打转。彼德变成了溪边一位靠水吃饭的老渔翁,7年间,经历了20余名租客,住得最短的只有10天。
2024年的冬天,彼德打开房门,发现那个贵州女孩只带着一个装满衣服的小皮箱就来了。
彼德77岁,“北漂”了22年,头一次遇到这么“傻”的租客。给她留好的房间里只有床垫,夜里的温度低于零下,能冻死人。彼德诧异地问,“小丫头,你就这样来了?”
女孩来北京实习,只租15天,问能不能只付1000。彼德不仅答应了,还找出一床棉被床褥枕头,提供毛巾牙刷牙膏。傍晚,女孩下班回家,彼德已做好一桌菜,同样叫她来吃。这贴合彼德的养老理想,“我希望营造一种Family的感觉,和年轻人互相照顾。”
彼德树立必要的规则来维持他的Family。他要求租客不能带伴侣回家,自己也不会让女友在家里睡。全屋清洁由他维系,每天用消毒水、香水把整个房子拖一遍,每周用爆炸盐为洗衣机消毒。傍晚遛完狗,他就回家煮饭,赶在室友回家前做好两三个菜。
彼德也尊重年轻人的生活方式。租客们想吃就吃,他不强求,也不会唠叨租客少吃外卖。吃完饭,租客们回到房间,加班,看电脑。彼德刷过碗后,独自坐在客厅看剧、逗狗,互不打扰。
作为Family的“大家长”,彼德体谅年轻租客,水电燃气网费可以“看着给”。饮用水纸巾等生活物品,彼德也全部承担。那些刚毕业的年轻人工作不稳定,经济尚待开源,正好借助彼德的“福利”大力节流:一顿晚饭,能每天省去二三十;纸巾、水电,每月省去几百;白天开着门,方便彼德打扫卫生时入室拖地,也能省去每天清洁的几十分钟。
彼德自称北漂,“北京居,大不易。” 也琢磨透了北漂的辛苦,“你如果在这边住,每天下班回家有人做好热腾腾的饭,你心里很舒服。你回到家的感觉就不一样。”曾经,一个租客因疫情而失业,交不出房租。彼德就收留那个租客,挨了半年,等他重新找到工作,再每月一点点还,“现在他不欠自己一毛钱。”
彼德的慷慨,从年轻租客那里换来了实际的关心和帮助。室友回到家,发现彼德没有如常在客厅看电视,会来敲他的门,问他是不是不舒服。去年,彼德弯腰去够地上的东西,竟然闪了腰,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期间,室友们接过拖地、做饭等家务,定时去溜他的四只博美。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郑州小伙子,住在楼上,每天下楼问候彼德,还开车载彼德和轮椅去医院检查。
图丨彼德因腰伤卧床,必须依赖室友帮忙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