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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之凯评《突如其来的勇气》|早熟的抵抗

上海书评  · 公众号  · 读书  · 2025-04-21 1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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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困境”中的“迷惘一代”

在法国人眼中,一战是法国获得了最终胜利的“伟大战争”(Grande Guerre);然而这样一场胜利是以在西线战壕里打光了整整一代人为代价的:27%的青壮年男性服役,一百五十万人死亡,两百万人伤残,伤亡是英国的两倍,德国的三倍,美国的六十倍,四千万人口中的5%受到战争摧残。法国工业发达的北部成为了“施里芬计划”炮火下的废墟。即便是幸存者,也在肢体伤残、骇人伤疤与心灵创伤之下难以重归社会——二十世纪二十至三十年代,法国少了一百多万新生儿 (42页) 。战后席卷而来的大萧条使这种无力感更甚——历史学者欧根·韦伯以《虚无岁月》( The Hollow Years:France in the 1930s )为题描述法国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这个错失机遇、政策失当、经济萧条、外交失败的年代。
在“虚无岁月”的十年中成长起来的孩童,被迫在一战的阴影之下猝不及防地经历又一场灭顶之灾。法国政府吹嘘的“和平主义外交”被证实不过是绥靖妥协;法国军方言之凿凿的“自两千多年前中国人建造长城”以来最大的防御系统马奇诺防线,被德国军队轻松绕过。在“战时保密”的借口隐瞒下,法国青年毫不知情地看着上一代人构成的第三共和国政权弃守巴黎逃奔南法;在“将军出山力挽狂澜”的宣传鼓动下,懵懂看着一战抗德英雄贝当对希特勒握手投降。
今天,历史学界把1940年战败后的法国局势定义为“法国困境”(French Dilemma):法国作为二战中唯一一个与德国签订“合作”协议的欧洲国家,既面临德国对其大部分地区的全面控制,又有着一个法国政权来控制号称“自由”的其余地区。这种史无前例的灾难让一代青年陷入了迷惘:“历史粗暴地闯入我们的家,开始颠覆我们的整个价值体系”。一个目睹了溃败的14岁法国男孩发出了这样的疑问:“我们的朋友去哪儿了?我们的盟友呢?我们能相信谁?谁?” (67页) 不需要地图来显示,不需要军事家来分析,此时十几岁的孩子都能看出败局已定:当他对几个德国士兵懒洋洋地看守的一大群缴械法国军人大喊“快跑!”的时候,回敬的却是小声点以免德军发现的示意,与“回家吧”的消极应对。上一代已不可理喻地放弃了抵抗,而抵抗的意志却在突破过去的迷惘。
“早熟的抵抗”
作为“成熟”的标志,人们往往会以接受对自己的伤害来达成妥协,却忘了最基本的是非对错。“成熟”的第三共和国政客们直截了当地选择了逃跑,更为“成熟”的贝当则选择了“合作”——或者说通敌,似乎战争结束息事宁人才是唯一要务,才不耽误老元帅让法国“继续伟大”。
然而,青少年是战争最直接的受害者,甚至在战争未起之时,就成了当局算计安排的“棋子”。第三共和国在最后几个月时间里,面对封锁威胁与战争准备,便开始建立一套粮食供给体制。这一体制旋即为维希政权所接手,沿用到二战结束:从1941年7月起,政府宣布建立一档“J3”的人口等级,指代“13-21岁青少年”。国家第一次正式定义青少年,却是在战争失败限制粮食分配中做出的。相对应的,是这一代法国青少年所蒙受的苦难:在德国人平均每日热量供应超过3000卡路里时,成长中的法国青少年每日只有2000-2400卡,而法国民众平均摄入量实际不足1200卡 (124页) 。且在成人被俘虏、征发、老病之时,青少年实际上成了为家庭搜寻食物的先锋支柱。法国这一代的女性与青少年因此大多在战后成了囤积者。对于他们来说,二战就是一场长达六十个月的漫长饥荒。
物质上的匮乏伴随着精神上的饥渴。维希政权的教育部上来就停止了1918年以后的法国历史教学,贝当的头像与维希标志遍布大街小巷,试图通过元帅的威名重整一个“合作”的国家。维希政府想尽办法让法国青年失去活力:剥夺他们的公共舞台,要求无条件服从,把他们安置在阴郁的法西斯青年组织进行监督,把他们送往德国人手下充当强制劳工。青年事实上并未得到维希政权的保护,贝当许诺的极端民族主义未来也毫无吸引力:在青少年眼中,这位他们父辈崇拜的凡尔登胜利英雄,不过是一个向希特勒乞怜的失败傀儡。他们更倾向于在爵士乐的音乐舞步中,在电影院的放映暗室里,在深夜的收音机频道彼此联络,沟通讯息,发出不甘于现状的声音。
青少年投身抵抗的参与方式逐步深入:从游行示威,团结一致发出自己的呼声,到骑着自行车游走于小道之中,用传单海报捉弄德国士兵与法国警察,再到有组织地搜寻积累资源,集结力量打击占领当局与维希政权。1940年11月11日,在法国一战战胜德国纪念日之际,青年学生引领的大批人群走上香榭丽舍大街,呼吁释放反法西斯的物理学家朗之万。在当局禁止的《马赛曲》与《国际歌》中,青年们扛着“两根钓竿”(deux gaules)向远在海外坚持抵抗的戴高乐(de Gaulle)致意。消息传到伦敦,让这位铁面领袖的无情双眼突然间有了泪水。纳粹的羁縻、维希的宣传对于他们收效甚微,法国青少年已成为不可忽视的存在,正越来越认真地对抗法西斯的无情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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