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永远忘不掉的,是T女士,我的老师。
同学中敬爱她的,当然不止我一人,因为她是我们的女教师中间最美丽、最和平、最善诱导的一位。她的态度,严肃而又和蔼,讲述时简单又清晰。她善用譬喻,我们每每因着譬喻的有趣,而连带的牢记了原理。
我每天下课后,就到她的办公室,补习一个钟头的算术,把高小三年的课本,在半年以内赶完了。T女士逢人便称道我的神速聪明。但她不知道我每天回家后,用功直到半夜,因着习题的烦难,我曾流过许多焦急的眼泪,在眼泪模糊之中,灯影下往往涌现着T女士美丽慈和的脸,我就仿佛得了灵感似的。
——冰心《我的老师》
学生时代的冰心数学基础差,上中学后倍感学业压力。这位数学老师T女士,在冰心学习上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无微不至的关怀,这种关怀不仅是学习上的辅导,更多的是精神上的依偎。
汪曾祺与沈从文
沈先生教书,但愿学生省点事,不怕自己麻烦。他讲《中国小说史》,有些资料不易找到,他就自己抄,用夺金标毛笔,筷子头大的小行书抄在云南竹纸上。这种竹纸高一尺,长四尺,并不裁断,抄得了,卷成一卷。上课时分发给学生。他上创作课夹了一摞书,上小说史时就夹了好些纸卷。沈先生做事,都是这样,一切自己动手,细心耐烦。他自己说他这种方式是“手工业方式”。他写了那么多作品,后来又写了很多大部头关于文物的著作,都是用这种手工业方式搞出来的。
——汪曾祺《我的老师沈从文》
汪曾祺和沈从文这对师生彼此欣赏,早已成为文坛佳话。老师沈从文对汪曾祺的影响不止是写作一途,还有他之后的人生。沈从文常说的“耐烦”,对人生要永远保有热度,“千万不要冷嘲”,“在事业上有以自现,在学术上有以自立”等等,都对汪曾祺有极大的影响。师生情意相通、惺惺相惜,是文脉的接续,更是人格精神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