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图书馆能有现在的规模,和大师父密不可分。
大师父出生于上世纪70年代,那时书籍还是稀缺品
。
大师父小时候曾向一位拥有一木箱小人书的同学借书,起初同学不答应,大师父再三恳求才借来一本。
看完后,大师父将书角一一捋得舒展,用砖块压得平平整整。
被打动的同学将整箱书都借给了大师父,他自此对阅读产生了兴趣,上佛学院时读过不少世界名著。
即便现在事务繁忙,大师父还经常利用一个人走路的空隙戴着耳机听书,自疫情发生以来,他听了2000多本书,有的书听了十多遍。
书单中的书,多是大师父听过并认为值得阅读的书籍。
在大师父看来,来寺院的很多人都是社会精英,本身就有阅读习惯,寺院应当打造这样一个场所,让大家有空时可以来看书,和自己的内心对话。
在大师父的规划中,现在的图书馆只是座临时建筑,以后要拓宽到五六千平方米。
图书馆面向所有来寺院的人无偿开放,还提供免费的茶水。
夏有空调、冬有地暖,可以看书、打坐、抄经、练字、上网,哪怕是在寺院走累了进来喝点水歇一歇,我们也很欢迎。
因暂未开通图书外借服务,这里的忙碌程度自然比不上外界图书馆。
我主要的工作内容是:打扫卫生、录入图书、整理书架、维护秩序、帮忙找书、清洗消毒读者用过的水杯,还涉及图书销售,随喜供养等。
图书馆是寺院对外的一个重要窗口,大师父及其他师父经常会带领访客来参观。这里的接待量不固定,多时一天能有六七十人次。
防范疫情闭寺期间外人进不来,到访者只有师父和义工,少的时候一天不到十人次。
有些师父经常会来借阅图书,看的多是经书,有时也会翻阅杂志或其他书籍;有的师父遇到有缘人也会上前攀谈几句。
虽然地方不大,但图书馆也是个观察众生相的场所,善与贪嗔痴慢疑皆能在这一方天地窥得。
不时有都市中产来当短期义工,帮忙打扫卫生,有衣着光鲜者不听劝告在室内大声通话,有穿戴朴素者见我拖地怕弄脏地面脱鞋进来,也有读者将图书随意放置。
有些人隔段时间就会来寺院当几天义工或来逛逛,见我还在,免不了寒暄几句,
“你又瘦啦”,“几个月不见,你佛性增加了不少,会双手合十问好了
”
。
休息时,我要么在图书馆看书学习,要么参加感兴趣的法会等寺院活动,要么拿着相机在寺院的菜地花园四处逛逛。
偶尔也下山见见朋友,去麦当劳之类的解解馋。
因为并未出家,所以能出寺院去吃肉
。
我特别喜欢夜晚的图书馆。这是它一天中最宁静的时候,像一座灯塔在夜色中等待着有缘人。
几位寺工、义工分散在图书馆的角落,有的戴着耳机借着wifi刷剧,有的通过打坐放下一天的疲惫,有的敲击键盘处理世俗事务,有的捧起经书默默念诵,出世与入世并不对立。
为何来寺院“
体验生活
”,是所有认识我或知道我此番举动者都好奇的。还有友人担心我是得了抑郁症,亦或因为感情受挫,其实并非如此。
于我而言,来寺院工作、修行是一个很平常的举动,如同饿了吃饭,困了睡觉一般。
如果要寻根究底,或许是源于高中时代的一个念头
。
我祖籍甘肃天水,那里有中国四大石窟之一的麦积山石窟,陈列了大量佛教题材的雕塑和壁画。
我的曾祖父少年时参加科举,后回乡创办新式学堂,年老后皈依三宝,与友人创建涵盖十四县的居士林,供居士们学习教理、开发智慧。
也许是环境和遗传的作用,高中时期,当其他同学一心刷题,追求高分时,我沉溺于哲学,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和人生的意义。
地理老师曾见我晚自习不写作业看尼采,半开玩笑地说,你这年纪不适合看尼采,他最后可发疯了。
那时,父亲有时会带我去老家的一座寺院逛逛,不为烧香拜佛,更多的是看望一位在那里的师父兼老乡。师父是寺院的监寺,与我家也算老相识。
在寺院里,我坐在树下发呆,看阳光照着古塔,于地面映出长长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