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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约记者 郭清媛
释永信的长相,在公众视野里并不陌生。他照片上的形象太有代表性了:个子不高但胖,腰是全身最宽的地方,面庞丰润且泛红光,耳垂很长——除了最后一点,每一个特征都不像得道高僧,反而是“酒肉和尚”的写照。
真正走近五米之内见到真人,52岁的释永信又是另一个模样。肉乎乎的脸上有些粗糙,眼角的皱纹也很明显,一笑皱纹更深。他的嘴唇颜色发白,很干,起皮,嘴角还有干纹。从西医上讲,这是缺乏维生素和缺水的结果。
但释永信一直在喝水。2015年9月3日下午,财新记者第一次面对面专访释永信,距离8月14日少林寺为天津港爆炸案举行祈福法会不过半个多月,他嘴唇上的干裂更多了,虽然身边的侍者会随时端着他那个紫砂壶茶杯。他眼睛里满是红血丝,脸上的皮肤更加干燥。一见生人,未开口时会先咧嘴笑迎,这一笑,双目下弯、嘴角上扬,皱纹更加深刻。这就是一张老头的脸,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穿僧衣的胖老头。
采访头一天深夜,释永信才从郑州接受完一次调查返回少林寺。凌晨4点半起来做法,上午主持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法会,还要迎接来往客人。中午时,他给在藏经阁(也就是少林寺图书馆)翻阅材料的记者打电话说,要睡两个小时再起来聊。
释永信说话浅白通俗,不打禅语,带着很浓重的安徽阜阳口音,f和h不分。比如介绍身边的“护法”弟子,他会把“hu fa”念成“fu hua”。遇到咬字困难的发音时,他总要多重复几遍,希望记者别听岔了。
面对居士和客人,释永信态度随和,憨态可掬。他滔滔不绝,不乏幽默,没人打断能一直讲下去。但是总有事情来打断他。释永信僧袍里的白色内衣领子都洗得发黄起卷了,但他又总是在侍者和护法弟子的环绕簇拥之中。即使在财新记者专访之时,也有徒弟紧张的在一旁盯着,生怕记者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他对徒弟显然是严厉的,经过低头合十的少林僧众时面无表情,除了下发指令,不多说半句话。“方丈治寺,没有威严谁听他的。”一位多年追随释永信的居士说,“若无雷霆手段,少林寺如何名满全球?”
这是释永信自1999年升座少林寺方丈后多年形成的上位之威,当然,无边的烦恼也自那时始终伴随。而且过去的历史证明,释永信希望带领少林走的那条“光大之路”,这雷霆手段和名满全球之声誉,恰恰是烦恼毁谤之源。
1999年的8月,释永信一样忙碌。当年8月14日,他赴深圳拜访了时任中国佛教协会咨议委员会副主席的深圳弘法寺方丈释本焕;次日,与正在深圳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吴阶平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