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当它开始在你身上发作时,会散发出令人不安的异味,你必须确保总是准备好清洁擦拭巾、喷雾以及卫生巾,”她说,“如果它发作了,而你却没有准备,那就等着可怕的一天吧。”
如果你觉得尴尬和不适还可以接受的话,细菌性阴道炎还有着更危险的一面。受其影响的妇女,感染性传播疾病(sexually transmitted infections ,STI)的风险增大,比如淋病和衣原体感染、艾滋病毒感染,以及盆腔炎性疾病(可导致不育)和其他阴道及子宫感染。
在怀孕期间,细菌性阴道炎会令女性有更大的几率早产,或是传染给她的婴儿,这两者都可能导致婴儿的终身问题。
更重要的是,细菌性阴道炎无异于给尚未愈合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因为非裔,西班牙裔和墨西哥裔的美国妇女患病率明显高于白人妇女。低收入妇女的患病率更高于高收入女性,未受教育的妇女的患病率更高于受过教育的妇女。
塔米目前怀上了她的第三个孩子,然而她并不担心。这是因为她很熟悉细菌性阴道炎,一旦显露出些许迹象,就会立即治疗。但大约一半患有细菌性阴道炎的女性并没有明显症状,她们甚至不知道出了问题,压根儿不清楚会给她们身体带来的伤害。对许多人来说,她们认为自己的阴道本该如此。
在使用子宫内避孕器前,塔米从未有过关于细菌性阴道炎的问题。她听了妇科医生丹尼斯·威勒斯(Denise Willers)的标准卫生讲座:
外阴的清洗,应该只用水和温和而不起泡的肥皂。千万别洗那些香氛浴、香水浴或是泡泡浴。洗澡就只是洗澡,而不要泡澡。至于灌洗?显然不可以!
任何种类的灌洗都会破坏良好的细菌平衡,并增加患上细菌性阴道炎的风险。
关于阴道的谣言急需破除——特别是在性行为或月经之后的灌洗——这通常是由老年女性教给年轻女性的。因为不受干扰的情况下,阴道其实非常善于打理自身。
“你的阴道就像一个可以自我清洁的烤箱,”威尔斯说,“它不需要任何特殊的帮助。”
§
当莎朗·希利尔(Sharon Hillier)于1982年在西雅图华盛顿大学加入了金·霍姆斯的实验室(King Holmes’s laboratory)时,细菌性阴道炎被称为“非特异性阴道炎”。 “这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希利尔说。他们会给患有未知来源的阴道感染(并非念珠菌感染或常见的性病感染,如衣原体或阴道滴虫感染)的妇女进行一场全面诊断。
莎朗·希利尔认为,那些男性同事对于患有细菌性阴道炎女性的认识是完全疯狂的
有关这种病症的秘密吸引了希利尔。她知道,自己需要待在实验室里,跟绝大多数都是男性的同事们展开一场头脑风暴,
那些人声称,患有细菌性阴道炎的女性,是因为性压抑,或是由于性事而感到负罪感。这些想法对于希利尔来说是“完全疯狂的”。
“
病症产生的鱼腥味是如此常见,人们觉得它意味着你是一个有性生活太频繁或非常规性生活的女人。
它令女性对其产生了极大的担忧,直到现在仍然如此,”现如今身份是匹兹堡大学微生物学家的希利尔说道,“它事关我们会如何认识自己。”
霍姆斯实验室做了很多早期的工作来描述这一症状,并最终将其命名为细菌性阴道炎。在上世纪70年代初,对于霍姆斯实验室来说,细菌性阴道炎显然是女性去妇产科(OB/GYN,Obstetrics/Gynaecology)诊所看病的最常见原因之一。当时,治疗需要使用一种阴道霜,霍姆斯认为那“几乎是毫无用处的”。 1978年,霍姆斯的一名同事泰伦斯·费弗尔(Terrence Pheifer),进行了一项临床试验,以确定口服抗生素是否效果更好。虽然结论并非如此,但在试验期间发生了一些偶然事件。
细菌性阴道炎使得女性更容易患上所有其他性传播疾病,同时更容易发生早产,以及其他怀孕并发症。
一个同时患有细菌性阴道炎和其他性病的女人前来治疗。对她的治疗方案,是先用抗生素甲硝唑(the antibiotic metronidazole)治疗感染,然后再使用其他药物治疗细菌性阴道炎。 “看,她的细菌性阴道炎治愈了!”霍姆斯说。
他们立即转为对甲硝唑进行研究,并发现它几乎治愈了细菌性阴道炎的每个病例。近40年后,它仍然是最佳的治疗选择。
大约在同一时间,霍姆斯实验室的成员正在弄清楚如何诊断细菌性阴道炎。理查德·阿姆塞尔(Richard Amsel)注意到,除了正常分泌物之外,患有细菌性阴道炎女性的阴道会分泌一种酸性较低的液体,并且其中还有一种“线索细胞”——一种被细菌占据着的细胞,在阴道
拭子
中被发现。
费弗尔发现了第三个诊断标准,“胺臭味”(whiff)测试。他把含有细菌性阴道炎患者阴道液体的试管,带到霍姆斯的办公室,并在其中加入了几滴氢氧化钾。“这真的是件蠢事儿,异常气味立即从液体中开始释放,”霍姆斯说。他隔壁房间的同事,一个生物化学家驻足徘徊了一会并说道:“啊哈,这是胺!”细菌释放出的化学物质名为腐胺(putrescine)和尸胺(cadaverine),它们都会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霍姆斯认为此病症应该重新命名为细菌性阴道炎,这个名字可以被粗略地翻译成“含有太多的细菌”。
这种病症满足四个阿姆塞尔标准(Amsel criteria)中的三个:稀少的阴道分泌物,阴道pH值大于4.5,胺试验阳性以及线索细胞。直到今天它们仍被许多医生用来诊断细菌性阴道炎。
© Laura Breiling
1995年时,希利尔和一位年轻的医疗人员克雷格·科恩(Craig Cohen)发现,HIV病毒和细菌性阴道炎密切相关:
泰国的性工作者中,患有细菌性阴炎的妇女比未患此病的妇女感染HIV病毒的几率高出四倍。
从那时起,流行病学家们还发现,细菌性阴道炎使得女性更容易患上所有其他性传播疾病,同时更容易发生早产,以及其他怀孕并发症。
从霍姆斯实验室的全盛时期起,关于细菌性阴道炎的研究开始复兴。得益于生活在阴道中细菌群的高流动性和散播速度,人们可以对它们进行遗传测序和鉴定。研究人员现在已经可以编目整个细菌群落或微生物群,并开始整理在健康阴道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在细菌性阴道炎患者的阴道中又发生了什么。
他们意识到,长久以来认为保持阴道健康的乳杆菌,也是不尽相同的。
在一些研究者看来,卷曲乳杆菌(L. crispatus)正在成为阴道中的超级英雄。
它不仅能够泵出两种不同类型的乳酸并产生最佳混合物,以保持阴道不被其他有害物侵入,同时也能够将女性的阴道粘液改造成陷阱,以阻止艾滋病毒和其他病原体进入。
令人困惑的是,一些被认为是细菌性阴道炎罪魁祸首的坏玩意儿,比如加特纳菌(Gardnerella),普雷沃氏菌(Prevotella)和阿托波菌(Atopobium),都在健康女性的阴道中被发现。
2011年,莫斯科市(译者注:不是俄罗斯那个)爱达荷大学的进化生态学家拉里·福尼(Larry Forney)和巴尔的摩马里兰大学医学院的微生物基因组学家雅克·拉维尔(Jacques Ravel),对近400名没有感染细菌性阴道炎的北美妇女的阴道内细菌进行了测序。他们发现了五种不同类型的细菌群落。其中四个由不同的乳杆菌属物种控制,但第五个包含不同混合的微生物,包括加特纳菌,斯尼斯菌(Sneathia),埃格特菌(Eggerthella)和动弯杆菌(Mobiluncus),其中许多都与细菌性阴道炎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