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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言:生活中时时距离我3米的死神

三明治  · 公众号  ·  · 2017-09-24 12:06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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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领着我到达鸡笼前,还未开口,鸡佬就先发话:“要煲汤还是做白切?”


“煲汤” 母亲说。


“那挑只瘦的。”鸡佬说着,掀开鸡笼盖,手伸进去筛选。


挤满了鸡的笼子,根本没有空间逃脱。但鸡们还是嗅到了死亡来临前的味道,咕咕咕地绕着圈,尽力躲开那只不懂怜悯的手。鸡毛乱飞一阵后,一只一定是倒了霉运的鸡,被强行拽出来。鸡笼立刻恢复了宁静,大家仿佛都为躲过一劫而松了口气。


鸡佬没有给鸡留下任何反抗余地,三下两下就把一双鸡脚捆上,吊起来过称。


“两斤三两!” 他向世界宣布。


鸡倒立在另一头,仿佛已经徘徊于地狱边缘,身体不协调地抖动一下。


母亲说待会再过来取,拉着我往前买猪肉去。临走前,我听见鸡拖着嘶哑的声音,发出一声绝望的叫喊,然后,便彻底安静了。


回来付钱时,鸡已经传到鸡佬老婆的手里。她坐在地上的小板凳,用热水一遍一遍烫去鸡的毛发。脱得精光后,又传回鸡佬的刀子下。开膛破肚,五脏六腑掏出来,冲洗干净。


“鸡杂要唔要?”


“要!”


“二十二。”


母亲递上沾染过猪血的钱,拿回沾着鸡血的塑料袋,让我帮忙拿着。


我把袋子提起来,看了看僵硬的鸡爪子,又看了看笼子里眨巴眨巴的鸡眼睛,很想知道,鸡是否也和人一样,为失去同伴而悲伤。


关于鸡还有另一个故事。


乡下人不会说话,为了表达谢意,有一天把一只活生生的鸡提到我家来。


父亲抽不出空,母亲只能腾出阳台,让乡下鸡先安顿下来。也许城里没有牛粪的味道,乡下鸡在白色瓷砖上犹豫了几分钟,终于大胆迈出脚步。每天精神抖擞地在两平米的空间里游动,越走越有感觉,还下起了新鲜鸡蛋。


我们一家人自然成为最大受益者,天天吃上免费有机鸡蛋。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刚晋升为城市鸡的命不长了,就算下多少鸡蛋都救不了。周日晚宴上,缺席的主打菜白切鸡,就等着这副肉身来填补。


父亲挑了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日早上,霍霍把刀磨了,还学习专业杀鸡户,准备好一盆热水来煺毛。一切就绪,母亲开始追着鸡的屁股跑。鸡那两只爪奔得快,连续让母亲扑了几个空后。最后打了个擦边球,连拽带拖地两手抓住鸡翅膀,把鸡上缴到父亲手里。


父亲两腿夹住鸡身,一手钳住鸡脖子,另一手撸开喉咙上的毛。等清晰看到鸡皮疙瘩,父亲抓起旁边的刀,把闪亮的刀刃对准目标。


“老爸!”


我喊了一声。


父亲转过头来,“做什么?”


手定格在空中。


“还是养着吧。” 我求情道,“把它当宠物。”


父亲转向母亲,母亲转向鸡,脑袋里回想起每天清洗鸡屎的乐趣,和吃下鸡蛋的温暖,最后转向我说:“好吧。”


鸡感觉到父亲的手松掉了,连忙拍着翅膀逃命。确保一切都安全后,它 缩到阳台的一角。不知道是否因为感恩,鸡在这之后,每天发了疯似的下蛋,以至于我们家鸡蛋,从冰箱溢至厨房,客厅,甚至爷爷奶奶家里。全家人在庆幸营养充足的同时,也感激这只名正言顺的城市鸡。


一年半后的一个早晨,我还在睡觉,父亲过来推醒我,带来一个沉重的消息:


鸡快要不行了。


我连忙爬起来,看到鸡已被安放在一个鞋盒里,全身蜷着,眼睛困得睁不开眼。我蹲下去,轻轻拂过它的羽毛。


那天,父亲和我把鸡的遗体,带到江边,找到一棵榕树,埋葬了。回家路上,我在心里对它说:


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做鸡了。


黑啤酒酿鸡蛋



母亲从未试过彻夜不归,唯一的一次,带回来一条震撼的消息:


她的一位下属被杀了!


碎尸案!


我那天没去上幼儿园,看着母亲的几个要好同事,一大早来家里开会。她们虽没去现场,在家里同样辗转反侧。出了人命的大事儿,不是只在报纸里读到嘛,怎么还发生在自己身边呢?还是日日相处的同事!


母亲捧着茶过来了,脸上明显是刚从大风大浪中下来,还惊魂不定的样子。她以做会计的精密,尽量把案件的细节都一一讲述。


“阿英真惨,”母亲说。“案发前还刚和丈夫那个了。” 因为有我在场,母亲用“那个”指代房事。一圈女人互相看了看,都懂了,偷偷瞄了瞄圈子里的小不点。我却没有意识到母亲用了暗号,倒是想到另一个问题:”妈妈,我认识那个阿姨吗?“


”你见过一次,“母亲说,”就是肥肥的那个。“


我想了想,联想不起谁,没再纠缠下去。


母亲继续:“然后两公婆就去睡觉。谁知道她老公起来就把她勒死了,还用刀把两个胸切下来!”


裸露乳房的画面,一下展现在所有人面前。我看了看四周的阿姨,每个人的脸都发青了,嘴巴因为惊恐而半张开,像失去呼吸。


“那个男的守着一堆肉,过了三天三夜。后来臭了,怕邻居发现,就去自首了。”


“那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这样做啊?”


一个阿姨探过头问。


这个阿姨我倒认识,给我做过很好吃的通心粉。


“听那些警官说,他自己很后悔,说都是黄色录影带惹得祸。”


“啧啧啧......”女人们嘴巴同时发出一样的声响,头也跟着摇起来。我在旁边推断,她们也许是惋惜,也许是害怕。


“哇!你们都不知道!那些警官多犀利!”案情说完,母亲开始炫耀她的首个通宵,“晚晚熬夜都精神!说喝的都是黑啤加生鸡蛋。”


“真的?”


大家顿时都忘记了血腥,被一只鸡蛋撩起兴趣了。


“恩!我亲眼看到,鸡蛋在里面熟了。”


母亲最后还强调了一句:“很补的!”


这宗命案,在母亲和同事参加完追悼会回来,便和日子一起消散了。那个给我做过通心粉的阿姨,后来和母亲闹不和,过年连利是都不给了,就不用想通心粉了。


我长大后,明白了什么是“那个”,也多了一项在喝酒时可以炫耀的资本:


“你们知道吗? 黑啤可以煮熟鸡蛋呢!”


会自杀的狗


回头看,大学刚毕业那一年,是我偏离阳光大道的开始。而所有的征兆,原来始于一只自杀了的小狗。


我毕业找工作找得很晚,所以找地方住也找得晚。好室友就像工作一样,都提前被挑走了。最后剩下别人介绍的一个男孩,是学校里读商学系的。一起去看房子那天,觉得男孩不像强奸犯,而且房子也不错,一个下午就签了合同,R成了我的男性室友。


我在雀巢工作,一次超市里卖咖啡时,认识一个小姑娘,挺聊得来。临分别,小姑娘提到她有一只小狗,想送人。我自己一直想养狗,短信问R,他也同意,便约了一个周末碰面,交接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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