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这是真正的情书。亲手写过情书或者收到过情书的人会有这样的体会。
大多数恋人间的长信谈论的无非是三方面内容:我怎么样、你怎么样、我们怎么样。
“我怎么样”,除了介绍近况,表达最多的自然是我如何念你、恋你,尽是情话。
拿破仑致第一任妻子约瑟芬的长信十分直白和炽烈。两人新婚后不久,利用在意大利前线指挥法国军队同奥地利作战的间隙,拿破仑在信中这样燃烧着满腔热情:
“假如不能爱你,我一天都不能挨过;假如不拥你在怀,我一夜都不能熬完;假如不去诅咒那些使我远离我宝贝儿的荣誉和奢望,我一杯茶都难以下咽……但是,你在23日至26日的来信中,却称我为‘您’! 呵,多讨厌的字眼,你怎么会写这样的文字给你的丈夫?!如此冰冷!此外,从23日至26日,这四天里你不给你的丈夫写信,你又干了些什么!啊!我的爱……地狱中也没有如此酷刑!复仇女神的凶蛇也没有如此残忍!”
这不仅仅缘于法国人浪漫的传统。拿破仑对年长他6岁、已有2个孩子的寡妇约瑟芬是一见钟情,两人相识仅3个月后就结了婚,不过约瑟芬对这位野心家情意寡淡。她最终没能为拿破仑生下一男半女,后者的帝业无人继承,还是离了婚,但拿破仑对前妻的生活一直多有照顾。
毛泽东公开的书信有不少,他喜好诗词,年轻时曾经写给杨开慧一首《虞美人·枕上》:“堆来枕上愁何状,江海翻波浪。夜长天色总难明,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晓来百念都灰尽,剩有离人影。一钩残月向西流,对此不抛眼泪也无由。”
毛泽东与杨开慧婚后聚少离多。这是在一次短暂分别之后毛写给杨的第一首情诗。
毛泽东能写“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也能写“土豆烧熟了再加牛肉,不须放屁”。写起情话来,一样情意绵绵。
诗词是长信时代的珍珠,十封长信都比不了一首诗。
不长于写诗的人要有更多的铺垫和渲染,周恩来给邓颖超的书信平实得多,在1951年3月17日给杭州休养的妻子的去信中,周恩来话了话自己的琐事:
“只天津一日行,忙得不亦乐乎,熟人碰见不少。恰巧张伯苓先一日逝去,我曾去吊唁。他留了遗嘱。我在他的家属亲朋中,说了他的功罪。吊后偕黄敬(当时的天津市长,原名俞启威,是现任全国政协主席俞正声的父亲)等往南大(南开大学)、南中一游。下午,出席了两个干部会,讲话,并往述厂、愚如家与几个老同学一叙。晚间在黄敬家小聚,夜车回京。除此事可告外,其他在京三周生活照旧无变化,惟本周连看了三次电影,其中以《两家春》为最好,你过沪时可一看。 ”
唠家常、推荐电影。周邓膝下无子女,是革命战友,也是亲友。
“南方来人及开文来电均说你病中调养得很好,颇慰。期满归来,海棠桃李均将盛装笑迎主人了。”周恩来在信中续道。
一周后,邓颖超回信说:“不像情书的情书,给我带来了喜慰。”
爱情是超越身份、跨越时代的。在这种人类共通的情感面前,政要名流没什么特别。有的是个性、文采和情谊深浅的差异。
书信的另一部分就是“你怎么样”,像周对邓身体的挂念,比较常见,这是老夫老妻之间的关怀。也有年轻男女之间的投石问路、试探心意。
1957年在元旦联欢会上相识后,虚岁29岁的李鹏对在吉林102厂专家翻译室做俄语翻译的大眼睛姑娘朱霁凌(后改名朱琳)念念不忘。三八节前夕,李鹏托人捎带给朱姑娘一封信,算是“俏红娘捎带老情书”的玩法。
内容十分简单:“祝你三八节快乐。”短得像个签名档。随信附带了两个小礼物,一件是幸福牌钢笔,另有一枚纪念章,他在信中对这枚纪念章作了解释:“这是一个朋友参加世界青年大会后送给我的,我现在转送给你。”
钢笔和纪念章朱琳后来一直收着,信件也有这个好处,具有收藏价值,政要名流的往来书信更能当作文物。
急切地盼了两三周后,李鹏从捎信人处得知对方收下了礼物,心里才踏实。在当时,这是允许继续交往的信号。李鹏工科出身,不是一个有文采的人,写起文章和回忆录来都是大白话,不过对于姑娘的倾心倒无大碍。
有些人年轻时喜欢谈论政治和哲学,薄熙来在1975年7月14日写给第一任妻子李丹宇的长信中讨论了“谦虚与求实”、“严格与宽解”等问题,足有12页之多,细细品来,谈论的却都是“我”和“你”。他在最后表露了心意,涉及了“正题”。
“你的逻辑性还是较为严密,且能说一些令人信服的道理的,不过,社会经验也不怎么样,比我强不了多少,所以你对周围的人相交还是没下一番功夫的,否则有一天你的心跳也会,40多下/分,追上我的。”
写信的习惯在1990年代开始逐渐衰落,在家境或者工作条件比较好的青年当中,这个习惯的减退可能还要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