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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前半生》给不了你答案,亦舒更给不了

新京报书评周刊  · 公众号  · 读书  · 2017-07-11 09:36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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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偶之家》

作者:  [挪威] 亨里克·易卜生

译者:  潘家洵

版本: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8年


为着女性觉醒的前途,鲁迅给现实中的“娜拉”一盆冷水:“人生最苦痛的是梦醒了无路可以走。”1925年,冷峻又悲观的鲁迅,不忘娜拉出走的问题,他给出了自己版本的预想——写了一生中唯一一本爱情小说《伤逝》。


《伤逝》里,五四时期的知识分子涓生和子君冲破封建重重阻碍,追求个性解放和婚姻自主,但最终爱情失败,子君死去,留下涓生在长夜里哀泣,一“伤”一“逝”,生死两茫茫。


离开社会的解放,个性的解放是无源之水。 彼时中国社会,是一个“吃人的”、吞噬真实与弥散虚伪之地,在这样的大环境中,本身不具备生存能力的涓生和子君的悲剧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伤逝》中这样说。


《伤逝》

作者:  鲁迅
版本: 中国工人出版社 2010年1月



环境的恶毒,不能掩盖个人致命的缺陷——倔强的子君,面对父亲和胞叔的逼迫,她喊出“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然而,她却在决然走出封建大门后,走入了另一扇地狱之门。


涓生的理想是虚无的,他按照自己的方式来构建两人的爱情和生计,对于子君的前途做居高临下的安排,自己却在丑恶的生活中软弱地做困兽之斗。子君的理想是不清醒的,她的觉醒仅仅因为爱情——只要在一起就人生无憾,从此甘愿奔波在饭菜和家务之间。直至涓生开始嫌弃她变得浅薄:“她早已什么书也不看,已不知道人的生活的第一着是求生,向着这求生的道路,是必须携手同行,或奋身孤往的了,倘使只知道捶着一个人的衣角,那便是虽战士也难于战斗,只得一同灭亡。”


爱情的开始与结束,是男主人公一人的意志。涓生要同居,子君就和家人决裂,涓生说出“我觉得新的希望就只在我们的分离,她应该决然舍去”时,子君甚至没有一声质问,当天便悄然离开了两人的家,走入黑夜中。


《伤逝》剧照,涓生与子君


一个既不能理解生命之轻,也不能承担生活之重的涓生,是不能承担“出走的子君”毫无保留的交付的。 面对爱情,子君搁下心头沉重的惶惑,忘记首先要对自己负责的独立性,把生命完全交付给他者,面对背弃,死亡是惟一的结局。


面对中国的“娜拉”,鲁迅明白经济桎梏和社会环境的戕害,他看到的依然是灰败的远方。“单知道仍然要战斗”,至于这药引子究竟把中国的“娜拉”引向何处,刀笔吏刮削也力所不能及。


距离“娜拉出走”过去了140多年,《伤逝》年代里的“子君们”也已经蜕变出千万万个寻求解放的现代女性。然而在这个世纪里,轰轰烈烈的女权运动发展至今,也没有给“娜拉出走之后怎么办”提出一个完美的方案。

“结婚算是最得体的制度”

亦舒版本“娜拉的故事”

文学底子深厚的亦舒,自小熟悉“娜拉的故事”,也熟读鲁迅。在上世纪80年代经济腾飞的“东方明珠”都会香港,她用写爱情小说的方式,给了一个“娜拉出走之后怎么办”的“亦舒版本”。也许是向鲁迅致敬,也许是《伤逝》对她的触动太深——这个版本的爱情故事,男女主人公和《伤逝》中同名。至于故事的走向,读者都已经知道了——女人从上一段因不独立而失败的婚姻中爬出来,修炼自我,再心满意足地走入下一段婚姻中。


子君决定再婚前,打电话给闺蜜,回想离婚后之艰辛,这样感慨:“像小时候跟大人逛年宵市场,五光十色之余,忽然与大人失散,彷徨凄迷,大惊失色,但终于又被他们认领到,带着回家,当中经过些什么,不再重要。迷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场内再彩色缤纷,又怎么可以逛足一辈子。我不管了,只要回到干地上,安全地过日子……”


老天,我们以为子君脱胎换骨,没想到她轻描淡写离婚后的重生不过是“迷路”。


亦舒呈现了当代女性的生存状态,却没有为女性指明新的方向。但不能强求亦舒太多。 上世纪80年代的香港,经济的腾飞并没改变“结婚算是最得体的制度”的主流趋向,香港彼时虽属英国殖民地,社会底子依旧是根深蒂固的华人文化,更不必说那时就连西方世界也并不流行独身主义甚至丁克生活方式。亦舒在《我的前半生》里给子君安排的归宿,是单一的,也是符合当时社会共识的。


《我的前半生》剧照。


而社会毕竟是不同了。即使顶着“原著亦舒”名号改编的同名电视剧让若干中过原著之“毒”的读者为亦舒喊冤,或者干脆细数原著里真正的“亦舒女郎”如何体面地打翻身仗,让前夫追悔莫及云云,我们也不要忘记结局的贫乏。


拿一本30多年前的香港言情小说作为婚姻和爱情的金句指南,观照当下都市女性的生活,是不是落伍了? 言情小说为造梦而生,写得再精准,为女人提供的,不外是“我该怎样才能获得幸福”这样的梦幻式追问。


活在21世纪,如果你认为自己是一个独立女性,是时候远离“我如何争取幸福”这样的鸡汤式问题了。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争取经济独立,基本都有机会接受教育,也能相对自由地选择栖居之地,甚至你生不生孩子,是否选择异性恋,都已可以放到台面上讨论——无论怎样诅咒社会不公,环境已经给予女性越来越多选择的可能性,我们应该问的问题,也要变一变了——在这个看似更开放的社会里,女人要做自己,究竟有多少种选择?我们可以承担自己选择的风险吗?

一本30多年前的言情小说,

给不了现代女性更多的启迪

在看似更开放的社会里,女人真的有更多做自己的选择吗?不要忘记,争取妇女解放的运动虽然一直朝前迈进,但也不过就是一百多年而已。今天的娜拉,从原生家庭出走的也好,被失败婚姻逼走的也罢,将要走到哪里去?前方还是吞噬她的黑夜?或者走向另一个明亮的家庭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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