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之后,公司决定暂时放假。
今天刚好是第七天,越来越多的媒介平台爆出了活人颗粒化的事件。但大多含糊其辞。朋友圈里面分享的多是标题党,而真正有价值的端口,点进去都是——【内容已删除】。
昏暗的出租房,满地都是啤酒瓶。我刚想打电话给女友佑佑,她的电话却先一步来了。
“阿青,怎么办,警察过来了!”
我听到嘈杂的背景音,和佑佑叫喊声,听得出来她是憋着眼泪在说话。
坏了,我心想。
等我赶过去时,四个特警正从里往外拖一个人。这个人我认识,是她们公司的主笔。佑佑是新媒体的文案,不用猜也知道,这次公司可能碰了一些非常敏感的东西。
“我们不写了,保证不写了。”
佑佑拖着一个特警的脚。而那个主笔已经被打的一片血污。双手拉着写字台,不想被带走。
一个特警上前要对佑佑动手,我冲上去和他扭打。看到突然冒出的我,另外三个转而向我围攻。
一只枪托砸向后脑,意识开始模糊了。全身都被踢打,唯一能听到的只有佑佑的哭声。以前吵架时说过,我不会再让她哭了。
是我食言了。
像是被困在一个黑色的盒子里,周围有深海的味道。但我其实并不知道深海是什么味道。偶尔也有光,会觉得温暖,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觉得自己赤身裸体,抱着自己。世间的悲喜和我无关。
直到有一天,深海中伸下来一只手,我想,那可能是佑佑的。
“醒了!病人醒了!”
一个小护士正用手电检查我的瞳孔,在确认了它有收缩以后。她努力压抑着高兴的情绪。为的是不让自己显得不专业。
“我昏迷多久了?”
“三年。”
“三年!”
我几乎要从病床上跳起来。那我的父母呢?佑佑呢?
一些记忆闪回在脑袋里。
原来我之所以陷入昏迷,是在扭打中掉下楼梯,造成颅内淤血压迫神经。
我拔掉手上的针头,走在长廊里。医院还是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给人感觉不舒服。
后来我才知道,不论多少清洁工拼命地拖地板,角落里还是有黑色的颗粒。
走过育婴室。我看到乳汁通过一个过滤器喂给刚出生的婴儿,而滤嘴的边缘是一圈黑色的污渍。
“这他妈怎么回事。”
经过大堂,看到一群年轻人在抽烟交谈,黑色的烟气从他们的口,鼻里面飘出来,像是一座座乌烟瘴气的工厂。
“你在干吗,不能走动啊!”
“我想回家看一下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一切安全,你想见面,我们会安排的。”
对方的口气很温和,但我怎么听这话怎么不对,有一种自己被软禁起来的感觉。
“那我想去趟厕所。”
“别去太久,医院要锁门了。”
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医院什么时候锁过门。
我无意中进入了一间房,看到了的画面几乎让我心脏骤停。房内有一块中央屏幕,屏幕又被分割成了二十多块小屏幕,每一块屏幕里都是我,不同反应的我。
有的很温和,有的很暴躁,有一个甚至掐着小护士的脖子,有一个还在和医生下棋。
我把其中一个视频拉大,病床上标注着时间和日期。
几乎跌坐在地面上,我切换到了不同的画面。下面二十个镜头全部是我逃跑被抓的样子。
似乎每一条路线都会被抓住。
我即刻意识到,这并不是我第一次醒来。
“嘟嘟嘟。”医院里响起了警报。
很熟悉,身体自己先动了起来。我一出去就往上跑。无数次都失败了,但那些路线在我的脑袋里逐渐成型。我意识到一件事————根本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