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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松林选择了借住亲戚家,杨国庆和母亲去了上梅镇政府设置的安置点。整个村庄的撤离工作从7点开始,到晚上11点结束,用了4个小时。
在撤离的路上,旁边不停有车辆开过,有乡镇、村里干部组织运送老人和孩子的车辆;有私家车后备厢盖子敞开着,里面装满了被褥和一些生活必需品。
杨国庆所在的新化县十五中安置点,是上梅镇五个主要的安置点之一,里面共安置160多人。民众显得较为平静,“政府通知得早,村民都提前准备了,损失并不多。”
位于新化县十五中的上梅镇灾民安
置点。新京报记者王飞 摄
梅树村村民袁文辉说,10天前,村里开了村民大会,提醒大家注意防汛,随后接二连三接到村干部通告,让大家做好转移准备。
“10天时间,大家都做好了准备,小孩、老人、财物提前转移了,所以那天晚上没有出现场面失控的情况。”袁文辉说。
袁文辉介绍,撤离当天,村干部上门通知,让村民做好最后的转移准备,收拾好东西,“保证在30到45分钟内做到安全转移。”
“梅树村这次转移,存在自发性。”村支书罗孝坤说,雨从6月22日断断续续下到6月30日,村里低洼地已开始积水。他和几名村干部看到花山水库水位一直上涨,有灌倒村里的可能,就开始警觉了。
梅树村村民杨国庆一家六口全部转移到上梅镇灾民安置
点
。
新京报记者王飞 摄
另外,新化县县政府有关防汛抢险的文件在5月26日就下达了,文件落实了2017年水库度汛与山洪防御的责任人,并下达了城区防汛抢险的预案。
6月22日,镇政府召集罗孝坤等各村支书召开防汛工作会。次日,新化县防汛抗旱指挥部启动防汛IV 级预警。
7月2日下午,资江水位继续上涨,晚上7点,县防指作出了决定,转移居住在海拔174.5米以下的居民,7点30分,正式发布《紧急撤离命令》。
新化县宣传部一名官员称,从6月22日到7月2日,10天时间,累计转移11万人,“转移中没有出现人员伤亡情况。”
转移到安全地带的很多村民一夜未眠,杨国庆一直在翻手机,想知道村子能否度过这最危险的一晚。罗孝坤也没睡,“第二天一早,家万一不在了呢。”
7月3日凌晨1点51分,资江最高洪峰水位173.35开始过境新化;早晨8时,资江水位降至173.19米。
7月3日12时,新化县十五中安置点,杨先生带着小儿子在安置点玩耍。
新京报记者王飞 摄
“只要不下雨,就能睡个好觉了”
花山村的大半个村庄都在174.5米以下,异地转移人数超过500人。花山村副主任刘丰的手机里,满满都是撤离广播,最密集的时候,每十分钟一条。
洪峰过境后,他看着村庄安然无恙,忍不住哭了。
花山村比梅树村更危险。这个有1800人的村庄,紧邻新化县十里梅堤坝,旁边就是花山水库。1996年,一场水位高达177.17m的特大洪水肆虐新化,资江水位以高出防洪堤2.17m的高度漫过梅堤坝,城区沿河地段全被淹没。
决堤的地方距离刘丰的家不到500米。他记得那场灾难,浑浊的江水从堤坝上倾泻下来,一个小时不到,灌满花山湖,漫向村庄,他隐约还记得,耳边是村里人的呼叫声,鸡、鸭、牛、羊在水中挣扎着。
安置点内的灾民。
新京报记者王飞 摄
据媒体报道,当时一位县领导哭着向上级汇报,“新化遭受灭顶之灾。”
每年这个季节,刘丰“精神就高度紧张。”
不仅仅是作为村干部的刘丰,村民刘华松也不自觉地成为资江的守望者,他的家正对着梅堤,他能讲出,大坝附近哪里有了积水,哪里的土又松软了一些。
7月2日的转移,刘华松没有转移。他说,他家后面就是一处高坡,即使1996年的大洪水,也没有淹没那个高坡。他家财物已经转移,洪水来了,他在几分钟就可以爬到坡上。另外,那里是抗洪主战场,重兵把守,抗洪抢险的官兵,还有干部,都到他家借水喝,心里有安全感。
“假如控制不住,当晚过资江的洪峰可能从这里撕开一个口子,那样1996年的灾难就会重现。”刘华松说,“那这场战役,就会败在这里。”
灾难没有重现,“有过1996年的教训,这里早成为防汛的重要战场。”刘丰说,险情发生后,县里出动了100辆大货车,40辆挖机,从早7点忙到深夜11点,修筑防线。现在,大坝加高了两米,长约两公里。
新加固的梅堤,1996年曾发生溃堤
,发生特大洪水。新京报记者安钟汝 摄
刘华松是站在高处看着洪峰流过的。7月2日,月亮半圆,资江水映着月光,滔滔而过。这个时候,整座县城屏住了呼吸。
县委宣传部一名官员称,这次有惊无险的经历,让他们有了个想法,想重新捡起1996年的记忆,整理出那次特大洪水的资料。
7月3日,洪峰过后,被转移的村民陆续回到家中。下午3点,梅树村阳光热烈,村支书罗孝坤正在执勤,来回在积水处走动张望,积水最深处达2米。村里民兵营长付晓光正招呼两名村民坐上自己的皮艇,渡过村中积水。
7月3日,梅树村民兵营长付晓光在积水中巡
逻。新京报记者安钟汝 摄
村里一共准备了三艘皮艇。“水没有退去,谁家有突发,就随时可以去救援。”
刘丰和一众村民,靠在花山水库的栏杆上向水中俯视,讨论当下水情,“只要不下雨,就能睡个好觉了。”刘丰满脸疲惫,脸色有些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