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大学毕业后,伟业本硕连读,李佩佩成绩好,被保送读研,我也考到了北京读硕士,和他们的聚会多了起来。
李佩佩虽然是女生,但挺豪爽,每次吃完饭都争着付钱。当然,如果她带了男友来,她肯定会喊男友付钱。
“为什么总让人家付钱?”没有抢过她的男友,我和伟业有些不好意思,不满地责备她。
“没事,北京人都有钱!况且他工作了啊!咱们都是学生。”说话间,李佩佩十分得意,撒娇地往男友身上蹭。
那个男生有着北京男人典型的性格特点,十分好面子,当即高声附和说:“没错儿!哥们儿好歹工作了,不差这点儿。下回我带你们去簋街吃……”
有段时间,我们见李佩佩很久都没带男友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就问起她男友的情况。她不乐意地说:“分了。”
听她的语气,我和伟业谁也没敢再问下去,饭吃到一半,她突然没头没尾地说:“我就不信了,离开你丫的老娘还不能活了?”我低头装作没听见,继续剥手里的基围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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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我约了伟业去动物园附近的批发市场买羽绒服,路上聊起了李佩佩和她的前男友。
“不管怎么说,那个男人还是挺大方的。咱们还白吃了人家那么多顿饭。”我说。
“屁!你真以为那是她男友付的钱?那是她自己自尊心强,想在咱们面前树立东道主的形象而已。”伟业不以为然。
“不至于吧?”
“你不信?有一回咱们吃完饭往外走,我走在他俩后面,清清楚楚看见李佩佩朝他男友兜里塞钱,那男的根本没拒绝。”伟业言之凿凿。
听了伟业的话,我脑子有点发懵,脑海中又浮现出她当时得意洋洋的表情,“没事儿,北京人都有钱!”
硕士毕业那年我顺利考上了博士,而李佩佩却因为竞争太激烈,考博失利,最后找了个外企工作。她租的房子就在我们学校附近,是一间半地下室,不算水电网费,每个月房租2300元,几乎是她工资的一半。
工作之后,李佩佩的态度和气了一些,周末的时候偶尔会喊我一起吃饭。有时她会有意无意地问起我的生活,打听我的导师牛不牛。
“你这以后才是有北京户口的人。”她常常半带感慨,半由衷地说。这使我受宠若惊——平时,她是很少夸人的。
一个大半夜,她突然喊我出去喝酒,我正忙着写论文,但她那刻不容缓的语气,又使我又不得不过去。那天北京的雾霾很严重,我俩坐在一家烤串店里,竟看不清外面的车灯。
“你瞅瞅!就这么个城市,还有那么多人巴不得在这里安家呢!图什么呀……我月底就辞职,回家创业去!”听她这样讲,我猜她可能是在公司受了委屈,便劝她,“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喝着酒,像是没听见,又继续谴责那些没有“骨气”的北漂:“那西单东单的购物广场,和你们有半毛钱关系?每天朝九晚五的,再多的展览和活动你又有多少闲情去享受?我是没有,我都半年没去看话剧了。”
我当然明白,她只是说说而已。后来,她再也没提离开北京的话,言谈中依然会讲“我们北京如何如何”。
我俩的聚会渐渐多了起来,她开始时不时地关心我。一开始,我把这当成了老同学之间的嘘寒问暖,但次数多了,我心头也暖了起来,对她的好感也越来越多。
有一次,她订了北京人艺的话剧票请我看《白鹿原》。剧中的秦腔、演员精湛的表演让我很受震撼。从首都剧院出来,我的思绪还停留在戏里,她也没说话,两人默默地走在散场的人群中间。过了半天,她突然说:“真好看,这戏,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