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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时地利的迷信”屡屡被生活验证。1998年,萧亚轩在加拿大参加电视台举办的歌唱比赛时被姚谦相中,随后回台湾发展,与当时的男友分隔两地。这种不舍的情绪被姚谦捕捉到,写下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萧亚轩的代表作之一。
姚谦职业经历的起点,是琐碎的行政事务——在唱片公司当过宣传、企划,同时是艺人、老板和录音师的助理,身兼多职。这正是他与同时期其他作词人最大的不同——浪漫情怀背后,总有种不相称的务实。
1995年,姚谦在索尼唱片担任华语部总经理,面向市场制订公司发展计划,挑选艺人,为歌手打造唱片和形象。几年后,他担任维京唱片音乐总监,随着维京唱片成为EMI(百代)子公司,姚谦也有了新职位——EMI亚太区总经理。
创作者和管理者的双重身份,让姚谦同时呈现出两种完全不同的状态——左手拿着面包,右手举着玫瑰。他在两种状态中穿梭,寻找让它们共同生长的心境。
维京唱片的办公室位于台北民生东路。这里集中了大量的银行和金融机构,是台北的“金融街”,被姚谦形容为“铜臭味很重的地方”。
这是姚谦被绑得最紧的时期。他开始在办公室、公司走廊和咖啡间摆放自己收藏的艺术品。“唱片公司其实还是做人文创作的地方,而不是商业性质的制造场合。”姚谦对《博客天下》说。
他经历过一次大范围裁员,岗位职责需要他与即将被遣散的员工一一面谈。作为内心敏感的创作者,他始终有种“害怕处理不好”的焦虑;而作为管理者,他需要冷静下来,在安抚员工的同时,向公司争取最大额度的遣散费。
时隔多年,再谈起那段经历,姚谦微笑着说那是一场“关于告别的练习”。
在两种身份之间周旋,他的秘诀是换位思考,“用年轻人的话说,是角色扮演的思维”。同一个问题,姚谦常常把自己放在不同角色的立场上进行观念碰撞,像武侠小说里的左右互搏。
最典型的一次,也是姚谦对自己身份认知改变最大的一次,他的自我定位从“我是唱片圈的”到“原来我是音乐圈的”。
姚谦曾描述自己在2000年前后对行业数据的观感:“连着5年,数据以每年50%的速度下降,没有谷底。”他开始意识到,唱片业养不活自己了。他把目光投向内地市场,“那么多人口,每人买一张唱片,就是半价我们都能挣钱”。
他开始北上。2004年,维京唱片在北京设立办公室。一次,姚谦发现员工从网上下载歌曲,十分不悦:“都做这行了,还从网络下载歌吗?”那是音乐网站版权纠纷闹得纷纷扰扰的时期,“突然有一天,大家不买你的唱片了,你发现他们在网上下载。”姚谦说,当时大部分音乐人渴望维权,“凭什么拿走我的歌,不经我同意便让人下载?”
两天后,这名员工突然约姚谦聊聊。他解释了上网下载音乐的原因,是喜欢那首歌,但买不到唱片。姚谦在后来的媒体采访中复述了那名员工的话:“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因为喜欢你而惹你生气,惹你生气的原因是我没付那块唱片钱。”
“要版权还是要大家喜欢音乐”这个问题姚谦思考了一周,选择后者。“唱片死了,但音乐还在。”他跳出原来的逻辑框架,有了新的思考——唱片只是音乐的一部分,不能用唱片的景气与否来衡量音乐。
“必须跟着下一拨听音乐的人的主要习惯,调整我听音乐的方式,不能守着上一代的音乐方式。”姚谦说。
他一口气把从业20多年收藏的上千张唱片卖给二手唱片行,只收取象征性价格,半卖半送,以此强迫自己进入数字时代。这个过程“不需要心理建设,就是决定了”。
“换位思考,最重要的就是放弃自己的喜恶。”姚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