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案子一个星期以后破了,他们在其他场合作案留下的痕迹让公安破了案。是四个孩子干的,最大的二十一岁,两个二十岁,最小的才十五岁。事后得知,他们其他几次作案都是带了刀的,遇见我那一次,可能是临时起意,没有带刀。作为被害人,法院后来把他们的判决书给我送了一份,所以我准确地知道那四个孩子的身份。
六年前,当接到省委组织部的通知要我去巴东工作时,当时爱人就哭了,我知道她在害怕,命运怎么会如此残忍地巧合呢!那几乎置我于死地的四个孩子,包括主犯在内的三个就是巴东的,另一个是巴东邻县长阳的。这几乎是在任巴东县委书记之前,我生命之中和巴东唯一的真正的交集。
起初要说我不恨这些人肯定是假的。在巴东五年多,我不止一次地经过这几个孩子的家乡村庄。看着那些贫瘠的土地和一些留守孩子迷茫无助的眼睛,我对他们已没有恨,从内心里深深地同情和反思。当时的我跪在江边烧纸钱,很明显是个失去了亲人的伤心人,而且我主动提出给他们钱,他们仍不停手,每一棒都用力往致命的位置打。那一刻,在他们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哪怕一丁点人性。
到现在,我两只手的手指是不一样粗的,这永久的伤痕提醒着我,当人失去人性之后是多么可怕;提醒着我这些贫穷的孩子在失去希望之后是有可能失去人性的;
也提醒着我,这困苦的山区,还有这些困苦的人需要拯救和帮助啊。
现在忆起这段经历,我感到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我觉得是妈妈安排我去帮助这些人的。五年多时间里,我对巴东的父老和孩子们尽了全力,于心无愧,这也算是对妈妈的一种告慰吧。那天江边黑夜中一度的绝望感、恐惧感已慢慢消散,能记起遥远的记忆中曾经发生过这么一件事,但是即使忆起,已经不会引起我难过的情绪了。
我想分享的第二段灰暗的时光是在转身之后。
进入公益领域,初到深圳,我背着包不停地穿行在各种疾病救助相关的学术会议、课堂和论坛上,笔记本都记了两本,深夜在电脑前码字写项目书,倒也乐在其中。顺利成立了恒晖儿童公益基金会之后,媒体的报道让很多人知道了我。今年六月份,一个意外的好机会出现了,一个深圳著名企业的办公室同志告诉我,他们的负责人对我正在做的事感兴趣,想见见我。
得到那个信息的时候,我兴奋异常,因为我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我极其仔细地理我的思路,准备我的汇报材料。来到那栋辉煌的大楼底层做安检的时候,我甚至想起了李宗盛的那句歌词“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反复练习”。
那天的下午是难忘的。那位负责人慷慨而又礼貌地给了我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我说得上是在激情满怀、唾沫四射地介绍我的项目,从背景到意义,从实施的设想到难点的分析,从落地的细节到长远的前景,根据对方的反应,我又不断地调整着自己汇报的节奏……五点钟到了,我起身告别,对方很认真地向我表达了对我的理想的尊敬,但是,对于我的项目,并没有进一步了解的意思。
从大楼下来,可能是由于中午没睡午觉,下午又用力过猛,实实在在感到累了。我用手机高德地图导引了九百多米,到附近的地铁站坐地铁回家。正赶上高峰期,地铁很拥挤,我背着重重的装有电脑和资料的包,双手紧紧地抓住头顶的横杠。直到换乘大站车公庙站,我终于找到座位坐下来。坐下那一刻,突然感觉自己全身要瘫了。把双肩包放下来抱在胸前,脑中闪现出半年多前当县委书记前呼后拥的情景,闪现出当市长时随手几百上千万地签字拨款的情景,那一瞬间有些恍惚,
我这是在哪儿?我这是在干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地铁上那种茫茫人海中的疲惫感,挫败感和无力感,真的很灰暗。
晚上回到家,疲惫得不想吃饭,直接上床睡了。快十点的时候醒了,我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当天的汇报过程,反思自己那些地方说得不好。凌晨两点的时候,我又形成了新的一稿。
这也让我不久以后有了新的光亮。 当我不久后有机会站在深圳的城市传奇英雄、中兴通讯的创始人侯为贵老前辈面前时,我的汇报成功了。侯老前辈明确地表示,中兴通讯将为我的公益社会实验加持。
我大学时参加过学校十大歌手的评选,还记得在系里初选时我唱的歌是凌峰的《小丑》。
“掌声在欢呼之中响起,
眼泪已涌在笑容里,
启幕时欢乐送到你眼前,
落
幕时孤独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