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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愈后,肖天龙立即回到北京,在朋友介绍下来到进化拳馆训练,不久就取得了52秒降服对手的高光战绩。那场一开始肖天龙向前冲得太猛,脚步没站稳被重拳击倒,对手上前补拳,肖天龙顺势使出“三角十字固”将其降服。获胜后,他在擂台上表演了少林下腿,致敬自己的武校生涯。
拳馆队友们一提起肖天龙,都会不由自主地笑起来。他们一致评价,“有天龙的地方就有欢乐。”
肖天龙继承了东北人的幽默基因,MMA让他逐渐打破内向性格,把这个基因激活了。魔术、扭腰舞、搞笑段子信手拈来,偶尔玩下抖音,粉丝都有1.4万。他还亲手帮沈腾、马丽设计了《羞羞的铁拳》的海报造型。
赛事投资方更青睐懂得娱乐营销的选手,除了职业素养过硬,个人魅力、现场表现力以及调动观众情绪的能力都很重要。肖天龙具备这种流量潜质,但他很清楚,这些事情还太遥远,当务之急是苦练技术。
2018年8月,肖天龙和队友去了泰国最大的训练营Tiger集训,他明显感到自己和世界一流选手间有很大差距。“差距是全方位的,速度、技术、力量、意识都没法比。”
现在,肖天龙已经一年多没打比赛,他正着重加强摔跤技术,希望准备充足了再迎接挑战。
假如当年没有弃学现在会怎么样?肖天龙从没想过,也不愿去想。也许对他来说,换个问法更恰当:如果当年没有遇到MMA,现在会怎样?
拳馆所有教练中,郝大鹏的转型经历最曲折。从甘肃省自由摔跤冠军到MMA雏量级冠军,从体制内到体制外,这条路他走了10年。
有太多个日夜他都被一个字折磨:钱。
郝大鹏自幼喜欢散打,一看到格斗转播就很亢奋,他没法解释为什么。
“我就是感觉我也该在那儿。”
当肖天龙还在太子沟练习马步冲拳的时候,2008年,11岁的郝大鹏因长跑特长,被嘉峪关体校领队相中,把他从新疆带到了甘肃。领队许诺郝大鹏可以转到散打队,但不巧散打队因学员闹事被禁止招生,郝大鹏无奈转投自由摔跤,没想到第一年就拿了甘肃省冠军,不久后顺利入选省体工队。
这意味着,只要继续拿到全国冠军,通过考核就有望进国家队,分车分房分奖金,后半生就有着落了。郝大鹏的父母都靠打工维持生计,家境相当拮据,儿子进省队让他们有了盼头。
那段时间,郝大鹏没有再想散打,更没有考虑MMA。尽早独立生存,多赚钱贴补家用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偶尔路过散打训练馆时,隔着落地窗望去,心底仍会一热。
体工队的生态遵循严苛的“丛林法则”。
高强度训练伴随饥饿。试训期队员练不好还得加练,加练晚了到食堂连例汤都没得喝。而顶级冠军队员则配备私人厨师,山珍海味随便点,人刚到食堂,饭菜瓜果已经端上桌了。
饿还不算最难捱的。
有些老队员经常会拿一块钱让郝大鹏“帮忙
”
买盒好烟,如果郝大鹏加练回寝晚了,还不让他睡觉,逼他在楼道站到后半夜。
困、累、饿、怒反复叠加着。
一天,郝大鹏回寝时已经熄灯了,他摸黑往上铺爬,床板嘎吱晃动吵醒了下铺的老队员,后者抬脚就把郝大鹏踹飞到地上,郝大鹏脑子腾地一热,翻身徒手卸下块床板,闭着眼睛照下铺一通猛抡,直到鸦雀无声。第二天天亮才看清,对方鼻梁骨塌了,重伤。警车把郝大鹏带走,一周后德育主任才把他保出来。
打那之后,老队员们不敢再明着欺负郝大鹏,但在训练场上却下狠手往死摔,这反倒更加刺激了郝大鹏的血性,你摔我我也摔你,竞技水平不断提升。这样拼并非没有代价,仔细观察,郝大鹏的双耳要比普通人外翻,那是长年跌撞、被对手用关节磨碾造成的。最疼的时候,抽出过两针管淤血。
四年一届的全国大赛临近,教练对郝大鹏寄予厚望,父亲也跟他说,要是赢了就可以买赛高山地车,当时一台车要四五千块,郝大鹏做梦都想要。正巧韩国代表团来兰州交流训练,这是锻炼实战的好机会,郝大鹏跃跃欲试。
但一场事故改变了所有。
训练场固定跤垫用的木条断了,支出一指多长的木刺,郝大鹏被韩国队员过肩摔下,落地后只觉大腿一麻,动不了了,那根木刺整个扎进肉里,血瞬间滋了出来。
“
不行,为了山地车也得忍着
”
,郝大鹏一遍遍做着心理暗示。他大腿绑着绷带,练习上肢力量,直到伤口被汗浸得严重发炎,疼痛难忍。教练看不下去,叹了口气说:“别练了,下届再说吧。”
郝大鹏知道,摔跤这条路算是到头了。
在体工队,没有成绩、训练不达标就会被劝退。教练个人好恶往往决定队员去留,拿什么再赌四年?果然,不久后换了新教练,郝大鹏和一些队友逐渐被边缘化、劝退。原本美好的未来,像沙画一样,抹平了。
前途未卜之际,朋友圈的一条MMA比赛视频抓住了他,是前队友胡耀宗发的,坐标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