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岁半,她终于搬家远离了这场噩梦。但同样的事情竟在她11岁时重演:在去祖父母家聚会时,她半夜惊醒,发现自己尚未成年的表哥布莱恩(化名)正躺在她身边。此后近两年时间里,布莱恩又对她进行了多次性侵,通常是在过节家庭聚会的时候,布莱恩会把她堵在地下室、厕所和卧室里,同样以“没有人会相信你”为威胁。
艾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在学校学会了如何应对自然灾害、交通事故、火灾,记住了拒绝毒品的8种办法,也知道要警惕陌生人,保护好自己。可无论在学校还是在家中,她从没学过要如何应对熟人甚至是家人的侵犯,也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如何向其他人举报这些行为。
据RAINN最新数据,在执法部门处理的儿童性侵案件中,93%的加害者都是熟人,其中34%为家庭成员,59%为其他熟人。只有7%的加害者是陌生人。此外,儿童保护服务(Child Protective Services)每年也处理6万多起主要由父母及其他亲属造成的儿童性侵案。
艾琳的回忆录。
打破沉默
艾琳在13岁时终于看清了事情的严重性。她11岁的妹妹突然偷偷对她说了一句:“布莱恩好恶心。”艾琳立刻意识到,被侵犯的不止她一个人,在沉默中,正有更多小女孩在遭遇同样的恐惧、羞耻和痛苦。
她和妹妹一起向父母说出了真相,父母报警后,被介绍去了当地的“儿童呼吁中心”(Children’s Advocacy Center),这是美国处理儿童性侵案的一大主要渠道。
据美国全国儿童呼吁中心网站,这一系统由时任阿拉巴马州麦迪逊县地区检察官巴德·克莱默(Bud Cramer)于1985年创立,目前已在美国各地设立了1000多个中心,并延伸到近30个国家。这些中心在当地与执法部门、儿童保护服务、医疗及精神健康工作者合作,处理虐童事件。据美国全国儿童联盟(National Children’s Alliance)数据,美国各地的儿童呼吁中心在2016年处理了21.6万起儿童性侵指控。
艾琳和妹妹当时就在儿童呼吁中心接受了问询。她介绍说,如果儿童受害者去警察局接受问询,可能需要对不同调查员重复多次自己的遭遇,造成二次伤害,同时也会对警察产生心理阴影。而儿童呼吁中心则有能让孩子放松下来的玩具和游戏,也有善于与孩子打交道的专业人员。而由于警方与儿童呼吁中心直接合作,被录下的证词可以用来作为呈堂证供,这同样可以避免受害者出庭当面作证,保护其隐私,再度防止其遭受二次伤害或对法院产生心理阴影。
美国国家儿童呼吁中心。该组织供图
艾琳回忆说,当她踏进中心时,还在为自己的遭遇恐惧而愤怒,但在讲述的过程中,她的羞耻感被渐渐打消。之后,中心为艾琳和妹妹安排了互助小组,让她们和其他遭遇类似的儿童共同接受心理治疗。她们的父母也参加了专为受害者家长开设的互助小组,努力跨过难关。
儿童呼吁中心让艾琳踏出了第一步,但真正走出阴霾仍不容易。表哥布莱恩承认了罪行,但顾念到布莱恩还是青少年,又是家人,艾琳的父母并未对其提出刑事控告,他只是接受了心理治疗,并未得到惩罚,继续去读了大学。而邻居理查德则因时间久远、缺乏证据而无法追究。
然而进入叛逆期的艾琳开始反抗父母给她安排的各种治疗,一方面怪罪自己造成了父母的痛苦,也不愿多和父母及咨询师谈心。她噩梦连连,逐渐陷入抑郁,甚至在16岁时尝试自杀,在未遂后又转向自残,认为和可怕的梦魇相比,身体上的疼痛“并不算什么”。
父母发现她的自残倾向后及时介入,带她找了心理医生。她按医嘱假装给表哥布莱恩写了一封信,宣泄了对其所做作为的憎恨,以及对他未获惩罚的愤怒,并且没有像医生建议的那样把信毁掉,而是直接寄给了布莱恩。
这封信开启了她和布莱恩的邮件往来,布莱恩向她道歉,请求她的原谅。“大部分受害者都不会得到这样的道歉,”艾琳坦言,也正是这些通信让她意识到,愤怒并不会影响任何其他人,只是在伤害她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