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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荷:在大凉山深处,我与一个彝族女孩灵魂相遇 | 正午访谈

正午故事  · 公众号  · 杂志  · 2025-02-14 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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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喜所在的苏家是瓦岗彝族历史最悠久、势力最雄厚的家支。通过与阿喜的家人、朋友的交谈,以及数月的调查和寻访,易小荷获得了许多口耳相传、混杂着神话和记忆的史诗故事。从2023年6月到2024年5月结束调研,在将近1年的时间里,易小荷数次往返大凉山深处。在那苍茫的世界尽头,她“认识”了惹作,一位生于1995年,卒于2013年的彝族少女。她的名字相当于汉语里的“招弟”,因为父母想生男孩子。惹作的一生沉默而劳苦,她身上的特质是当地无数彝族女性的代名词,易小荷想还原她短短的一生。

她在瓦岗苏家遍寻每一个曾见过听过惹作的人,重走了一遍惹作走过的路,去看毕摩做仪式,去她背水的地方,学习收苞谷,学习她爱的民歌,感受一切她的感受。但有一段时间,她怎么也找不到惹作的娘家人采访,这相当于失去了一半的故事。后来因为另外一个故事的牵引,她在金阳县城意外认识了惹作的堂弟苦七金,从而搭上了苦家的线索。在苦七金的带领下,他们一起去到了惹作长大的罗乌,那个峡谷中的荒凉孤岛。站在罗乌的山头,她看到苦惹作已经化为石砾的老家。那天,此前所有的采访、讲述和资料都化为具象,废墟还原成房屋,荒野还原成村落,到处欢声笑语,阳光穿房入室,光影里似乎站着一个欢天喜地准备嫁妆的姑娘。几天后,易小荷也真的顺利联系上了惹作的哥哥苦曲者,获得了苦家那边的故事版本。

“我的朋友说,希望我能够成为文字上的苏尼(彝族的女性巫师),让惹作的灵魂得到慰藉,这也就是我的愿望。”在与正午的访谈中,易小荷真诚地表示。

每年冬季,大雪总是不期而至,在2013年的汉族年之前,苦惹作喝下百草枯的那一天,瓦曲拖村就是这样的天气


正午:这本书的主人公是苦惹作,她的一生可以用几句话概括:十五岁从金阳县的罗乌骑着马来到瓦岗的瓦曲拖村,嫁给苏家的一个小伙子,结婚生育,三年后服毒自杀。苦惹作没有户口、身份证、结婚证,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在当地彝族女性中,她的经历不算特别。你怎么听到这个故事并决定写下来的?

易小荷:我最初听到一个词,叫“死给”。“死给”是彝语“死纸比”翻译过来的,不是普通的自杀,而是一种有目的、对象明确的自杀,务必有人也就是“被死给者”对死亡负责,这样的“死给”往往就会引发家族间的战争。跟随阿喜到达瓦岗之后,我听说这里有个“苏丽妈妈”(即苦惹作)就是死给的——当地人提起一个妇女的时候,通常都是以她第一个孩子的名字加妈妈来称呼她。一个不知道姓名的女性自杀了,没有身份证、结婚证,大家讲起这件事时却非常云淡风轻。这让我下意识地想要了解更多。

后来我通过苦惹作丈夫苏甲哈的侄子苏依呷了解到,苦家的女儿苦惹作是在嫁给苏家,生下孩子三个月的时候,喝农药身亡的,她的死亡被苦家认定为是“死给”,苏家和苦家爆发械斗。听到这段故事时,我的心脏像是坍塌了一块,一个女人的死,可以撼动整个家支,但是一个女人的死,却又如此无声无息,就像是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正午:惹作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去她的出生地罗乌的时候,惹作已经去世10年,这给还原她的故事带来了很大困难。为什么没有以其他女性作为故事的主线?

易小荷:我曾跟随苦惹作的丈夫苏甲哈的侄子苏依呷,去看苦惹作在瓦岗生前住过的老房子。院子外面是个吱吱呀呀的门,有一把老锁,把它打开以后,里面是一片苞谷地。房子没有了,人的故事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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