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教和印度教的某些宗派也提供了另外版本的彼世观:死亡是一场考验的终结,接下去就是转世。来世的好坏取决于今世的作为。若是经受住了考验,超越了世俗的偏好,就能解脱,证入涅槃,或是明心见性。悟道之人虽仍身处娑婆世界,但已经离苦得乐。
见于《奥义书》的印度教吠檀多哲学就很好地体现了这样一种思维:
神明并不出超于尘世万物,神既万物,万物皆神。紫色的山峦是神,红色
的法拉利也是神;政客是神,狗屎也是神。
所谓的解脱,就是意识到自己与万物有着共同的本源。我们眼中的生命建立在你我之别、派系之分的基础上,但这只是障眼法,它使我们无法看清神明和生命的真正本质。我们以为自己死了,那其实是神明跟自己玩的捉迷藏游戏。我们没有死,只是回归到神的怀抱。
但宗教不用解释生死的细节,不用解释夕阳之美由何而来——为何蓝光的折射率大于红光,从而使夕阳呈现出红色。我们大可以将物理规律解释为神的偏好。而我们的物质经历却遵循自己的规律,由此说来,它们必存在于宗教不再管辖的领域。
当经验与宗教相违背时,你就得探究矛盾所在。当然,你也可以置之不理。但如果你从不深究就盲目相信,却还因此获得回报,这样的神明不信也罢。
在一定程度上,我们可以依赖经验来理解生死问题。我们的经验很有发言权,这与伽利略的“自己寻找答案”以及亚历山大·弗莱明(Alexander Fleming)发现青霉素一样,都继承了同一思路。
可以说,科学也是一种基于现实经验的信仰,它与上述一些宗教存在许多共通之处。
科学局限于物质世界,因为它本身就是以物质世界为基础所作的推论。而且,它为我们提供了实用的生存技能。很多人不但在生活和工作中体会到了这种经验灵性,而且对其正确性坚信不疑。科学也是一种宗教,虽说宗教本身也不过是着眼于现实而已。
科学是经验信仰的其中一面。它还远不够完美,原因是多方面的。它建立在成百上千万人的集体经验之上,这些人试图将自己的知识组织起来,以此理解物质世界的规则。青霉素、免疫接种、DNA结构、分裂原子、尼龙搭扣,这些成果都诞生于人类合作。我们对生死的洞见也源于人类的合作。
那么,这种集体认知是如何看待死亡的呢?
首先它告诉我们,人是不会死的。此言非虚。你身上的细胞,少则存在了数百万年,多则上亿,复制过一遍又一遍,因为生命起源于约30亿年前。哪里有细胞,你就活在哪里。作为这些细胞分裂的产物,你和所有人都来自共同的祖先,因为生出所有人的那个细胞系是生生不息的。
更妙的是,由于所有生命都共有一套细胞机制,因此很多人认为,我们与一切生命——包括细菌、杂草、狐獴和蓝鲸——都有一个共同的祖先。合起来,我们构成了一个不死的生命,只是各自开枝散叶。而我们与这个生命的关系,就好比婴儿与母亲的关系。
你由来已久,而且无处不在。
我所提到的这种细胞被称为生殖细胞,它可以繁衍后代,这一点与构成生物体的体细胞不同。在多数生物体中,生殖细胞就是卵子和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