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多久了，还不出来。”裴安安站在屋顶上，焦急地向下看着。
“着什么急，这又不是什么简单的事。”老万叹了口气，目光飘向远处的夕阳，“这可是杀人啊……”
李牧沉默不语，内心却无比焦灼。
忽然，一道人影从下面上浮出来，张爱国满脸疲惫地站在三人身前，声音柔和道：“结束了。”
李牧向下看去，似乎那个嚣张跋扈的富二代的死状就这样穿破了墙壁冲进他的大脑，他不知道该对张爱国说些什么，是恭喜还是别的。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张爱国对三人说道。三人识趣地离开，临走时李牧却张爱国叫住。
“有什么事吗？大叔。”李牧坐在张爱国身边，两人一起面对着血红的夕阳。
“想跟你说些话，”张爱国笑了笑，“老万和小裴都知道我的事，不告诉你难免不够朋友。”
“那个人……和大叔有很大的仇吗？”李牧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刚开始当厉鬼的时候，身边一个鬼都没有，好在当时有个老厉鬼给我讲了讲这些厉鬼的生存注意事项，我才知道我到底要做些什么。可是不知道过了多久，还是没人来看望我，和你的情况差不多。”张爱国自嘲地笑了笑，“算是孤魂野鬼。”
“终于有一天，有个人来给我烧纸，那天我才知道，我到底是怎么死的，又是为什么而死。”
“三个月前，咱们市出了个新闻你知道吗？深夜一对母子被撞死，肇事车主下落不明。肇事车主下落不明？呵，连我都能查到那个肇事车主就住在下面的屋子里，怎么可能查不到！”张爱国冷笑道。
“那对母子……”李牧眼中满是震惊。
“对，就是我的妻子和孩子。”张爱国脸上的冷笑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怀念，“我们家没什么钱，我也没啥本事，一家人只能靠卖小吃为生。我媳妇却从未埋怨过我半句，孩子也懂事，没跟我俩要过什么。那天晚上，有家酒店跟我们要了五十斤的炸串，她们娘俩忙到半夜才做好。我本想着这次卖完了给他们买个新年礼物什么的，可没想到回家的路上……”
夕阳下，一个大男人哭的泣不成声。
“我一开始就是想要个说法，可是那边一直不给一直不给，我气急了，去他们家堵门，期间跟他们发生了争执，然后……我也没想到我会把那个保镖给捅死。”
“然后我被枪毙了。其实这事算是我不对，我也认，可是你说那小子怎么没事呢？他怎么还能像没事人一样坐在那个大房子里！继续为非作歹！”张爱国阴气滔天，青面獠牙。
“好在大叔你现在报仇了啊。”李牧想了想，安慰道。
张爱国笑了笑，却突然对空气说了句：“你来了。”
李牧向四周张望，发现天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那人胸口插着一柄匕首，眼中满是恨意。
“我杀你是我的错，这是我们的恩怨，不应该把你搅进来的。”张爱国歉意道。
“你不后悔？如果你没有出现在我视野里，也不告诉我你的行动，今天你本来可以投胎的。”那人低声说道。
“人犯了错，总该付出代价。我不想变成你老板那样的垃圾。”张爱国点了根烟，也不看那人，面对着夕阳慢慢抽着。
“不过说起来倒是有些后悔，如果当时没有一气之下去找你们，而是按照好心人的安排继续和你们抗争，是不是如今的结局会不一样？”他突然转头，对着那人笑道。
两人的脸的距离很近，仿佛要贴在一起。那人的匕首插进张爱国的身体，松手之后，本就有些虚无缥缈的身影开始分崩解离。
“李牧，记住，厉鬼只有在消解怨念的时刻才会出现在人世间，不，应该说是重回，那个时候生人的世界将会出现你。不过那个时间很短，而且一旦用完，我们就会消散。”张爱国的声音在天台响起。
“给我跟老万和小裴带个好，这次真的是永别了。还有，对于记忆你不要太过着急，你刚来那天我看见一个姑娘给你上坟来着，做人好，做鬼好，总要充满希望的活着。能不恨的，就尽量去爱。”
空中只剩下闪着金光的粉尘，恍若繁星。夕阳的余晖下，天台空空荡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