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涤除玄览(资料图)
对于“天门开阖”,《老子河上公章句》的解释是:“天门谓北极紫微宫。开阖谓终始五际也。治身:天门,谓鼻孔开,谓喘息阖,谓呼吸也。”
其中的“天门”在“天”的层面指“北极紫微宫”,而在人身体的层面则是指鼻孔,天门开阖即是通过鼻孔呼吸的过程,而白玉蟾则把“天门开阖”解释为“心地开明”。
故而,白玉蟾所阐发的
“藏心”、“混心”、“无心”、“存心”,恰恰是“开心”的重要途径。
白玉蟾所言“心同太虚”,在朱熹哪里也有共鸣:
设使此心如太虚然,则应接万务,各止其所,而我无所与,则便视而见,听而闻,食而真知其味矣。看此一段,只是要人不可先有此心耳。譬如衡之为器,本所以平物也,今若先有一物在上,则又如何称!(《朱子语类》卷十六)
朱熹之言,是解释《大学》“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太虚”出自《庄子》,而张载非常重视,
作为博洽儒术的白玉蟾,以“心同太虚”解释“生而不有”,把生化论引申为境界论,开人思路,启人心智。
白玉蟾在注解《老子》时,还提出了“即心即道”、“即道即心”、“心与道合”、“心无所始,亦无所终”;“即心是道”;
“道即心、心即道”以及“见物知道、知道见心”,“人能虚心,道自归之”;“平常心是道,不用生分别”
;“道为一心之体”;等说法,可谓“心道玄同论”。
以“心道玄同论”为基础,白玉蟾还提出了“万法从心生”、“心专则法验”的思想,其《鹤林传法明心颂二首》有云:
万法从心生,心心即是法。语嘿与动静,皆法所使然。无疑是直心,守一是正法。守一而无疑,法法皆心法。法是心之臣,心是法之主。无疑则心正,心正则法灵。守一则心专,心专则法验;非法之灵验,盖汝心所以。
在《道法九要》中,白玉蟾则专门阐释了“守一”的重要性:
近观行持者,间或不灵、呼召不应者,何故?初真行法者累验,广学者却不如之,此非法之不应也,缘学者多传广学,反使不能纯一,分散元阳,登坛之际,神不归一,法不灵应。岂不闻老子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人得一以灵。”今志于行持者,必当守一法,而自然通天彻地。不知守玄抱一为最上功夫,但耽于广学,反不能纯一矣。盖上古祖师,虽有盈箱满筪灵书,留之引导凡愚,开发后学。不知师心自有致一之妙,不教人见闻,鬼神亦不知其机,用之则有感通。且法印亦不可多,专以心主一印,治一司,专用一将,仍立坛靖,晨夕香火崇奉,出入威仪,动止恭敬,诚信相孚,自然灵应。切不可疑惑有无,昧于灵台。须是先以诚敬守之,必获灵验。斯为守一之道矣。
白玉蟾主张博学,但也重视由博返约,达至专一,在法术方面也是如此。他还特别强调诚敬的重要性。
白玉蟾《道法九要》以“立身”为第一 ,要求学道者由惭愧心出发,每日按照焚香稽首的仪式表达皈依之意。特别值得注意的是,
白玉蟾把“陈以往之愆”即忏悔列为首要之事,使“修”和“学”有了切实的着手处:
学道之士,当先立身。自愧得生人道,每日焚香,稽首皈依太上大道三宝,首陈以往之愆,祈请自新之祐。披阅经典,广览玄文;屏除害人损物之心,克务好生济人之念;孜孜向善,事事求真;精严香火,孝顺父母,恭敬尊长;动止端庄,威仪整肃;勿生邪淫妄想,勿游花衢柳陌,勿临诛戮之场,勿亲尸秽之地。清静身心,远离恶党。始宜寻师访道,请问高人。此乃初真之士,当依此道行之。
白玉蟾非常重视道教经典和文献的学习,以此为基础,要求修道者“叩其两端”:
屏除害人损物的心思而努力实践热爱生命、帮助别人的理念
。白玉蟾强调向善没有懈怠,求真不遗余力;在香火仪式方面要一丝不苟,在日常生活中要孝顺父母,恭敬尊长,举止端庄讲究。
清净身心的具体方法包括思想上不要产生邪恶、放纵的妄念;行为上不要涉足污秽凶暴的场所,不要结识恶劣的群体。
做到这些,才适合去寻找师父,探求道理,向高人求教。可见,
白玉蟾主张的“立身”之道与“立身”之法,既有清晰明确的理念,又有切实可行的途径
。
如果说,“立身”之道的“身”,意为“自己”的话,那么与“心”并提的“身”则是指身体而言。道教特别注重修身炼形,白玉蟾特别指出:
玄修与释家不同,释家呼此形骸为臭皮囊。道家入门,全要保此形体
。
故形为载道之车,神去形即死,车败马即奔。心有真功夫者,貌必有好颜色。心犹君也,身犹天下。
身心一如,身外无余(资料图)
白玉蟾深得老庄意趣,他把《老子》中的“我独顽似鄙”解释为“身如槁木,心如死灰”,
身心玄同的最高境界从正面讲是“身心一如,身外无余”,从反面讲则是“放下身心。”
但“身心玄同”并不意味着“身心等同”,他强调心的主导功能,并指出“心能内观”:
心乃一身之主,故主人要时时在家。一时不在,则百骸乱矣,所以学道贵恒。始勤终怠,或作或辍,则自废也。
三界之中,以心为主。心能内观,即一时为尘垢所染,终久必悟大道。若心不能内观,究竟必落沉沦
。故《老子》首章曰“常有欲,以观其窍”者,观此窍也。“常无欲以观其妙”者,现此窍中之妙也。太上曰:“吾从无量劫中以来,存心内观,以至虚无妙道。”
学子既欲潜心,先去内观,待心中如秋潭浸明月,再谈进步。
凡人能治心,便是道中人。若全消俗障,何患乎不成?
白玉蟾总结说:
“学道先从识自心,自心深处最难寻。若还寻到无寻处,始信凡心即道心。”
白玉蟾多次引用宋儒的“变化气质”说及“气质之性”与“天命之性”的区别论,认为
“修道总是炼得一个性”
:
学道先以变化气质为主,再到与人接物上浑厚些,方是道器。
修道总是炼得一个性。有天命之性,有气质之性。本来虚灵,是天命之性;日用寻常,是气质之性。
今一个天命之性,都为气质之性所掩。
若炼去气质之性,自现出天命之性,而道得矣。
与宋儒不同的是
,白玉蟾提出了一系列“炼去气质之性,现出天命之性”的方法,最重要的是去掉心中之“意”和“识”
:
夫心之动,非心也,意也。神之驰,非神也,识也。意多欲,识多爱。去此二贼,真性圆明。不欲何贪?不爱何求?无贪无求,性如虚空,烦恼妄想,皆不为累。再加炼气,金丹可成,神仙可冀!
可见,
白玉蟾所论心、性之统一与净化,在于去除多欲之意和多爱之识,辅之以炼气化形,则真性得以圆明,金丹可以成就而神仙可以希冀。
与此相对照,他以“自昧固有之心,本来之性”来解释《老子》所言“大道废”。
《老子》第七章云:“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耶?故能成其私。”白
玉蟾在《蟾仙解老》中先后提出“此心长存”、“天地与我同根,万物与我同体”;“天地即我,我即天地”等思想,可视为与天地万物的玄同。
他还指出:
天之生人,人之所以生而不死者,“於穆不已”也。人若无此不已,则气绝矣。故天地以气机存,人亦以气机生。能炼住气机,便与天地同寿,便不息了。不息则久,《中庸》言之矣。
白玉蟾所说的人与天地“同寿”、“同根”及“不息”,
不是侧重于精神层面的“永垂不朽”,而是以“炼住气机”为具体的方法。
他用“性长存”来解释《老子》中的“不失其所这久”,用“神不死”来解释“死而不亡者寿”,亦可理解“同于其所者久,同于其神者寿”,亦即玄妙之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