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母亲,作为妻子,记忆中更多的,是父亲对自身性命的忧惧;我,作为儿子,看到更多的,是父亲面对职责时的一往无前。生而为人,总是矛盾的,悍不畏死者有之,但那是有条件的——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理解,反正我是不忌惮自己写的情节让父亲知道,再说了老妈都看过了,家里人全都知道只是个时间问题。
父母亲由两张照片组成的、特殊的结婚纪念照
前文所谓悲剧性命运,说的就是故事开篇的情节。
而与其说是小说,还不如说是现实的体现。我记得小时候,母亲和我说过,如果父亲战伤跳海喂鲨鱼了,或者牺牲了,她会养我到18岁就走……大意是这样子的。
在小说里,战争爆发时,我竭尽所能通知了我认为重要的机构,在手机信号受到严重干扰的间隔,终于收到家里电话——父亲鼓励我发挥一个部队子弟所长,组织同学,维持秩序,参军报国;父亲已经响应国防动员,从预备役重新转入现役了。而当我远在自己的驻地参加训练时,父亲赶到码头港区时,正好赶上美军特种部队破袭……在交战中重伤,但是并没有阵亡。
若有战,召必回!
但没过多久,在他转入驻地医院治疗后,医院供电设备被带路党破坏,大量重伤员因为失去生命维持设备的支持而死亡——一如这些人平时叫嚣民主之后杀全家那样。
随后不久,故事里的我便收到了母亲的诀别信,她在信里叮嘱我一定要当好一个兵,不要给死去的父亲丢脸,并且说,她面对战争一无所能,父亲的牺牲对她的打击已经足够大,而家在沿海,她的军属身份,很可能遭到危险,她活着,就是是我的后顾之忧。故事里的她还说,未来某天,我的阵亡通知书送到她面前,送走父亲再送走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情形,她万万承受不起,于是……
当时,小说已经快要写完了,见母亲饶有兴味,便问她,这个情节设计的怎么样,是否真实。
她突然回头继续忙家务去了,过了半晌才回来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事情很可能就是这样的,并且希望,我像是小说里写的那样幸运,战场上是,生活中也是。
后来,父亲也听说了这一小说,还听说有他的“戏份”,便让我讲一讲。他对我故事里“步兵生涯”,是颇为感兴趣的,听到有意思处,常常大笑。而他更在意的是,小说里的人民海军在干什么,他,又在干什么。
我想了想,告诉他开始时的情节。
那时候的人民海军,阅兵时还需要用改进型一代舰充数
他对于故事里人民海军遭受重大损失的情节,是颇为不甘心的,但是他也知道,这是很可能发生的。
而后,他就了解到故事里的他自己,以这样一种“窝囊”的方式死去。出乎母亲衣料的是,父亲并没有生气,他反而再次抬起头,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到最后低下头来,他竟然流下了泪水。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感到非常恐慌,但是父亲并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眼中含着泪,微微点着头,父子俩沉默半晌,我离开了书房。
这样的故事,这样的剧情,在不少朋友看来,我的设定非常过分,简直是卖惨。也许他们并不知道,一个屡次面临战争恐怖的家庭,神经有多么“大条”吧。
因为缺少交流,我并不知道父母亲更具体是怎么看待这些情节的。那种刺刀举到面前来回晃悠却不捅下来的恐惧,是我生在这个家庭的必然体验——描写另一个位面本世界的不同事件,对我来说,是终于有所解脱。
其实,父母亲更在意的是两位学妹如何如何……我从来知道,她们,仅仅是我大学生活中一闪而过的绚烂风景。再则,小说里的她们,已经远远不是“原型”本身了,是两种理想女性的代言人,是现实中难以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