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记得1995年,我在贝尔实验室的时候,我老板墙上的日历是12个月的。半年后,公司发给他的日历变成了只印6个月。到我辞职回国做新东方时,我去他的办公室辞行,发现公司只给他印3个月的日历了。
为什么?他说,从有一个想法,到给出原型、样品,然后放到市场上做初步的验证得到反馈,最终给出第一代产品,其实市场给出的时间最多只有三个月。
大家看,这已经是20多年前发生的事情。贝尔实验室就已经有了这样紧迫的拥抱不确定性、顺应快速流变的意识。
总结一下,从帝国到流沙,本质区别到底在哪里?
帝国,是我们在固态社会的追求。
帝国是什么?是空间,是疆域。这就像拍摄稳固的黄山,一百年时间的流逝,几乎不会带来什么差异。
在液态社会,只有用时间的维度才能够衡量存在。
这就像给黄河拍照,你必须注明这是哪一秒的黄河才有意义,因为“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所以,身处流沙中,必须抓住此刻,因为错过此刻,你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在哪里。
鲍曼认为社会从“固态”变成了“液态”,那么文化有没有发生变化呢?
鲍曼认为,一个文化上重大的改变就是——
文化的作用由“启迪”大众变成了“诱惑”大众。
过去,人们总是把文化比喻成“灯塔”和“火把”,这是典型的启迪意向。它暗含的意思是文化很高级,而大众很土、很屌丝。
但现在对经验的崇拜已经破碎了。
商学院还在坚持案例教学法,但很多案例对于当下流变的世界已经没有很大的借鉴意义了。于是,启迪无效了,它被诱惑取代了。
诱惑和启迪是不一样的。“启迪”是我高于你,“诱惑”是平起平坐甚至我低于你,但是我想尽一切办法让你接近我,粉丝经济就是这样诞生的。
所以,
现在文化已经不再像过去一样只是满足人们已经存在的需求了,而是不断地创造新需求。
由于社会由“固态”变为“液态”,文化从“启迪”大众变为“诱惑”大众,商业本质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固态的社会形态下,商业最关注的是生产者。
最关注的是从工厂到商场之间的联系。你必须保证从工厂生产,到把产品销售给消费者之间所有流程的顺畅,才能保证商业的成功。
而液态下的商业社会最关注的是消费者。
现在的生产过程不再是从工厂到商场,
而是从消费者的需求推动生产,再从生产者的工厂把物品或者服务送给消费者手中。
因此,
商业的本质的变化在于从生产者主导的社会变成了消费者主导的社会。
鲍曼认为,消费者社会有三大特质:
第一,消费者希望或者期待的死亡率极高。
在消费者社会里,人们对任何一个东西的期待非常短促,来得快,消失得也快。
以前人们对一个产品的期待也许是30年、50年,如果在他期待的第10年给了他,他也满足了。
但现在他的期待生发出来的时候,你第一时间能够满足,可以。如果超过了他的期待时间,当他的期待消亡的时候,你再提供,已经太晚了。
第二,只有高得非比寻常的繁衍能力才能保证期待的生命周期不被弱化。
任何一个企业、任何一个商业模式、任何一个产品或者任何一种服务,只有不断地繁衍吸引消费者的能力,在消费者灭掉了一个欲望,升起下一个欲望的时候,你又能够迅速捕捉到,通过迭代等方式满足,你才会不被弱化甚至消亡。
第三,哄骗/过量/浪费的经济学。
在消费者社会中,我们的经济或者经济学所呈现的人性状态是什么呢?哄骗。
如果欲望总是短暂的,那么商业就现实性地满足消费者就好了。你需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哄骗和诱惑你来消费,产生利润,然后更多生产者进入这个领域,社会总供给会很快过量,形成浪费。所以,未来人类将体验到越来越丰富的供给,同时也面对越来越大的浪费。
鲍曼从不认为这是时代病,哄骗和过量恰恰是我们进入到消费者社会的指标之一。
在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消费者社会,企业家的思考习惯必须从依赖空间逐渐向对时间的敏锐和流变上转移。
“时间轴”取代“空间性”成为商业的核心要素,也就是在尽快的时间里,敏锐地捕捉并满足消费者的诉求,才是现在所有商业行为的出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