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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前几天,这两位宿敌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结盟了。
“分众传媒”发布公告,拟以发行股份及支付现金的方式购买“新潮传媒”100%股权;初步确定“新潮传媒”100%股权的预估值为83亿元人民币;如若交易完成,“新潮传媒”将成为“分众传媒”全资子公司。
如果交易顺利完成,分众传媒将彻底掌控中国电梯广告市场,形成事实上的垄断格局,而分众和新潮这两个打了十多年的竞争对手,也即将变成一家人。
值得一提的是,这笔交易中最引人关注的问题莫过于:新潮传媒是不是卖得太便宜了?
新潮传媒最新估值相较其巅峰时期大幅缩水。2018年百度领投时,其估值达到120亿元,2021年京东入股时估值冲上160亿元,甚至在2023年还曾以210亿元入选胡润榜单。此外,新潮的账面还有约20亿元的充裕现金。
然而,如今83亿元的收购价,不仅低于新潮累计80亿元的融资总额,更只有巅峰时期估值的四成左右。
这场持续了12年的“双雄争霸”,最终以分众将新潮纳入麾下画上句号。曾经的宿敌,如今成为利益共同体,背后既是资本市场的博弈,也是行业格局重塑的必然选择。
2013年,新潮传媒创始人张继学瞄准分众传媒未覆盖的社区场景,以“三、四线城市+中产家庭”为切入点,开启了第三次创业。彼时的分众已是行业霸主,覆盖300个城市的写字楼和核心商圈,年营收超百亿。新潮的差异化策略迅速吸引了资本青睐,2017年至2021年间,新潮完成14轮融资,总额超80亿元,百度、京东、顾家家居等巨头纷纷入局。
2018年初,新潮传媒开始发起公开挑战,在当年的新年启动会上(3月末),其声称要打一场千亿级的仗,并在会后发出一份《关于全面抢夺分众亿元级客户的通知》,“与分众传媒的战争正式打响”。随后,双方老板开始在朋友圈隔空“交火”,江南春在朋友圈发文称,“没有任何一个公司是靠口水和碰瓷成功的,你能做多大永远取决于你能帮客户做多大”;张继学随后则在朋友圈声称要“打破垄断...好戏,才刚刚开始...”。
新潮推出的“亿元级客户五折优惠”策略,直接从分众手中抢走大量客户。分众被迫应战,2019年第一季度净利润暴跌76%至3.3亿元,而新潮同年亏损高达10.74亿元,价格战演变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消耗战。这场战争持续数年,分众虽保住了市场份额,但盈利能力持续承压;新潮则陷入“扩张-亏损-融资”的循环,2022年亏损仍达4.7亿元,直至2024年才勉强实现微利。
尽管竞争激烈,双方的市场定位却暗含互补。分众聚焦一线城市写字楼、商圈和影院,覆盖“主流消费人群”;新潮则深耕社区场景,触达“中产家庭生活圈”。截至2024年,分众拥有超300万终端,覆盖4亿城市人群;新潮在200个城市布局74万智能屏,1.8亿家庭用户是其核心资产。这种差异化让双方在客户结构上也形成分野:分众的客户以茅台、美团等大品牌为主,而新潮更擅长服务区域中小广告主,如本地生活服务和新兴电商。
然而,竞争的本质仍是资源的零和博弈。电梯点位的稀缺性导致双方在一线城市展开巷战,租金成本被不断推高。分众的媒体终端单屏收入约6000元,而新潮仅2700元,低效扩张加剧了盈利压力。与此同时,外部挑战接踵而至:抖音、微信等数字化平台蚕食广告预算,梯媒行业面临“触达效率”与“转化闭环”的双重考验。
对分众而言,收购既是消灭对手,也是补齐短板。合并后,其市场份额将从14.5%提升至17.2%,社区场景的74万终端将与分众的写字楼资源形成“全域覆盖”78。据测算,若新潮单屏收入提升至5000元,年利润可增加11亿元,市盈率仅7.5倍。此外,新潮的数字化投放技术(如AI标签筛选、效果归因)与分众的规模优势结合,或将重塑线下广告的生态。
值得一提的是,这场并购并非毫无隐忧。按市场份额来看,双方在电梯媒体细分市场的合计份额超80%,可能触发反垄断审查。2008年分众与新浪的合并就曾因垄断问题被叫停,此次交易能否过关仍是未知数358。即便成功,分众仍需面对更复杂的竞争环境:短视频平台正以“精准投放+即时转化”的优势抢夺品牌预算,而分众的核心产品仍依赖传统屏媒,技术迭代缓慢48。
12年的缠斗,最终以资本的理性选择收场。分众创始人江南春的“并购狂人”本色再现,而张继学从创业者变身“首席增长官”,则是妥协与现实的缩影。这场交易不仅终结了行业的无序竞争,更揭示了规模效应与差异化共存的生存法则——在数字化浪潮中,唯有整合资源、协同创新,才能抵御跨维度的冲击。
正如张继学所言:“合并是实现梦想的更好路径。”而分众与新潮的故事,或许正是中国商业竞争中“竞合逻辑”的最佳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