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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德豪斯:苦海无边

文学家  · 公众号  · 文学  · 2019-06-27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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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书房里的梅格斯先生从头脑到身体都冷静。他面前,搁在书桌上的,是六小片纸。这是六张银行票据——除了别的一点钱——代表的是他在人世间的所有财富。支票旁边有六封信、六个信封和六张邮票。


梅格斯先生冷静地审视这些东西。

尽管他不会承认,可是他在写这几封信时写得很开心。考虑谁来继承他的财产,让他愉快地想了好几天,的确,时不时的,他完全不再想体内的疼痛,以至于常常惊讶地发现自己几乎兴高采烈。


没错,他不会承认,可是他坐在扶手椅上想着他从英国的芸芸众生中挑出谁来,拿钱让他快乐,这一直让梅格斯先生觉得乐趣无穷。他脑子里考虑过各种各样的方案。他有了种权力感,单纯拥有金钱从来未能给他这种感觉。


他开始明白了为什么百万富翁会立下稀奇古怪的遗嘱。他琢磨过从伦敦的电话薄上随便选一个,把他要遗赠的全给他。之所以放弃了这一方案,只是因为他想到自己无法目睹接受者又惊又喜的样子。如果在揭示的那一刻你不在场,这样做还有什么好处呢?


感情占了随心所欲的上风。他上班时的老同事——那些人应该受惠。他们是多么好的人啊!有几个已经死了,不过他仍然断断续续跟五六个保持联系。另外重要的是,他知道他们的地址。


这一点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梅格斯先生决定不留遗嘱,而是把钱直接寄给受益人。他知道留遗嘱会怎么样。即使在完全直接明了的情况下,遗嘱还是常常会引起麻烦。二十年前,他自己获得遗产就稍微变得复杂化过。


有人对遗嘱提出质疑,在此事得以圆满解决以前,律师们就已经拿走了全部遗产的两成。不,不立遗嘱。要是他立了遗嘱,然后自杀,就可能有人提出遗嘱是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所拟,因此无效。


他根本不认识有亲戚可能自以为有资格得到这笔钱,但还是可能存在某个远房堂兄弟,那么他年轻时的同事就有可能到底还是拿不到钱。他不愿意冒这个险。他悄悄地,也是逐步地卖掉了他所投资的股票和股份,把这笔钱存进伦敦的银行。


六张大额银行票据,把钱分成了相等的六份;六封信,充满了怀旧的感伤和男子汉般的决别话;六个信封,清楚写好了地址;六张邮票;这一阶段的准备工作就算完成了。他舔了邮票的背面,贴好,把银行票据塞进信里,把信折好,塞进信封,封上信封,然后打开抽屉,拿出一个样子丑陋的黑色小瓶。


他打开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一个喝药用的玻璃杯。在决定自杀方式时,梅格斯先生考虑的不可谓不多。刀子,手,现在应该把枪,绳子——在他眼里都有过诱人之处,他还衡量过淹死和从高处跳下摔死怎么样。


每种都有其缺点。要么带来疼痛,要么搞得不可收拾。梅格斯先生喜欢整洁,想到破坏自己的形象他就反感,因为要是他去投水而死的话肯定会这样;要么担心弄脏地毯,他用手,现在应该把枪的话就会弄脏;要么担心人行道——或许还有几个无辜的行人,因为他要是从纪念牌上跳下来,绝对会的。


刀子完全不予考虑,本能告诉他会疼得要命。不,要用毒药。容易得到,发作得快,总的说来,比别的方式都好受一点。梅格斯先生把药杯藏到墨水瓶后面,按了铃。


“皮伦杰小姐到了吗?”他问仆人。

“她刚到,先生。”

“跟她说我在这儿等她。”

珍·皮伦杰小姐身份特殊。她的正式职位是梅格斯先生的私人秘书兼打字员,也就是说,在少有的情况下,当梅格斯先生的良知战胜懒惰,让他不得不继续写关于英国蝴蝶的著作时,就向皮伦杰小姐口授几句漫无主题、前言不搭后语的话,在他眼里,这就是创作中常有的艰苦卓绝的一段期间。


之后,他往后躺在扶手椅里,说不出话,累坏了,像是个提前一两公里就冲刺的马拉松选手。皮伦杰小姐的任务,就是整理她的速记记录,整齐地打出来,然后放进书桌的一个专门的抽屉里。


皮伦杰小姐是个心怀警惕的老姑娘,视人苛刻,年龄未知,她对男人有种根深蒂固的怀疑——这里要为被滥加怀疑的那一性别的人说句公道话,他们可根本没做出什么事来导致被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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