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观点总结
本文主要介绍了石一枫的作品《一日顶流》以及与之相关的话题,包括流量时代人们的生活方式、人工智能的发展、如何成为更好的人等方面的讨论。
关键观点总结
关键观点1: 《一日顶流》的内容和背景
介绍石一枫的作品《一日顶流》,讲述主人公胡莘瓯在流量时代下的生活经历,以及他面对流量压力的选择。
关键观点2: 流量时代人们生活的变化
描述流量时代人们生活的特点,以及互联网生活带来的新问题,如流量是锦上添花还是枷锁,虚拟世界中的自我定位等。
关键观点3: 人工智能与人的关系
探讨人工智能的发展对人们生活方式的影响,以及人们如何与人工智能相处,重新思考人的定义。
关键观点4: 故事的重要性
讨论人们为什么喜欢听故事,以及好的故事对人们生活的积极影响。提到石一枫的作品以其紧凑精彩的故事而受到欢迎,多部小说已被改编为影视作品。
正文
何平:
我们每个人除了各自的现实社会身份之外,哪怕小孩都会玩电子手表,也会介入网络,我们今天每个人都有了一个共同的身份,就是“网民”。像小说中写的这个父亲,胡学践,这应该是中国初代网民。一枫应该是99年上大学?
石一枫:
98年。
何平:
那时候正好是中国的大学教育与网络之间发生关系。像一枫79年、80年出生的人遇到很多事情,大学扩招,网络跟普通人的生活发生关系,从1999年开始我们每个人都面临一个问题,怎样成为一个网民,怎样面对今天我们分享会主题所说的这个“天罗地网”。现在你没有网络,在这个社会中基本没法活下去的。
所以这个小说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我们怎样学习做一个网民。如果把这句话倒过来看的话,就是网络怎样改变我们的生活。
石一枫写这样一个话题,他在同时代作家中间是很少有的去热情拥抱火热生活的,其实不止是火热,而且是那样一种泥沙俱下的、充满各种变数和危机的生活。石一枫把他的写作现场直接搬到我们每个人当下的生活中。昨天晚上我跟他开玩笑说,难道你要做21世纪中国的巴尔扎克吗?我说你在写一个北京和外省的《人间喜剧》。在1843年的时候,巴尔扎克已经写了很多关于巴黎和外省的小说,然后他写《人间喜剧》的前言,他认为他成为19世纪巴黎的书记官。我们现在很多人对“书记官”不感冒,认为我这么牛的一个小说作家怎么可能是“书记官”?但其实这正是我们现在缺少的,或者说这是作家的基本功,我们的作家缺少了巴尔扎克这个基本功。
回头来说网络。因为我们是从农耕文明叠加工业文明再进入网络文明的,我比一枫大10岁,我是68年的,所以我们这代人成为网民所经历的时间更长,它对我们生活方式的改变更明显。我举微信的例子可能大家都有经历,还有印象。你们回想最早下载微信软件的时候,你的日常生活是怎样改变的?你发第一条微信的时候肯定要审慎地选择发的内容,发第一条朋友圈,曾经多么期待别人去点赞,你会期待谁去点赞,你会期待谁在下面发言跟你互动,当谁出现在你评论区的时候,你现在回忆你的身体和心理的感受,这就是说你有了微信以后,从此你的生活就不是以前的感觉了。这是我对石一枫所写的这个小说跟我们日常生活的关系的一个看法。
当然我们后面还要讨论的流量问题是网络生活中的突发事件。在网络发展过程中,或者说我们跟网络相处过程中,它是极端的、变异的、突发的,或者说小说家选择的时候具有戏剧性的、故事性的、文学性的这样一种事件。
石一枫:
网友都是初代网民特别热衷的。我记得最早写网友的小说叫《第一次亲密接触》,那就是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发生了变化。
何平:
所以你看,反而在网络不成熟的时代我们的生活充满可能性,现在其实是倒退的。
石一枫:
继续说人和人的缘分。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是活在人与人的缘分里面,比如谁当了你的爹妈,这是一个大缘分,谁跟你结婚也是一个缘分,谁当你的邻居也是一个缘分。这种缘分在相对古典的时代还是比较简单的,哪怕是贾宝玉,说起来是一个生活很复杂的青年男性,但他其实也就是几种缘分,到底是娶这个表妹还是娶那个表妹。
但是随着我们通信,随着人的流动、交往的扩展,缘分就会变得越来越复杂,搁原来的角度看就有点匪夷所思了。比如在工业时代,一个来郑州建铁路的工人,和一个同样来到这里的纺织女工,工厂的工会主席给你们介绍,你们俩年龄合适,思想都挺先进的,你们俩搭伴过吧。这种缘分在古代是不能想象的,大家坐着火车来,到这个地方工作两年结婚了。我们今天看来特老旧的事,是典型的在工业时代才有的,它就变得比农业时代更加复杂,更加微妙,也更神奇。
当然进入网络时代之后,你发现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爆炸式地增长了,一个表现就是刚才何老师说的网友,你以前通过任何渠道都不可能有办法接触到任何的人,但你在这个渠道就可以。最早还是聊天室,聊天室最大的刺激是什么?那个背后是一个真人,你点开的是一个真人,你问他你从哪里来的、你是什么人,这个真人就会跟你对话。原来聊天室还有互相骂街的(笑),反正就是许多奇妙而混乱的缘分。
网络再发展,到了今天的地步,这个缘分甚至已经超出了我们日常能够理解的,它不仅是两个人之间互相认识,不再是两个陌生人变熟悉的过程,它变得特别匪夷所思。比如我跟何老师今天在这儿聊天,假如我们俩疯了突然打起来,一个作家跟一个文学评论家在这儿打起来了,第二天在街上就会有人问何老师,你是那个打人的吧?因为生活变得特别未知,你不知道会看到什么人,也不知道会被什么人看到,而且每个人都有可能被打在我们时代的追光之下。我原来有一个说法,假如我们生活里存在舞台上的追光,过去掌灯的师傅是一个有理性的人,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他知道我该照谁、不该照谁,比如我该照主角,该照重要的人物,或者该照最漂亮的女演员,他会知道。然而我们今天掌灯的师傅疯了,喝醉了,他逮着谁照谁,而且照着谁你都会发现这个人跟别人不一样。追光变得特别随机,特别没有理性,我们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缘分就变得特别特别复杂。
我们人类的交往方式重新变了一个样子。而且这看起来挺科幻的,你想想我们看《三体》,我们听说三体人互相能用脑电波交流,我们觉得这是匪夷所思,可也许三体人看我们这帮地球人,会突然之间一群人看一个人,突然之间又不看这个人了,地球人都在拿着手机看别人,三体人没准也觉得我们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