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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非与东非,情况也大抵如此。非洲第一大经济体尼日利亚赌博业的年复合增长率为8.5%,在2019年收入总额预计将达到7000万美元。肯尼亚则为7.5%。
毫不讳言,在这些数字之中,有钱有闲的中国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消费主力。
某赌场在杂志上刊登的中文广告
在赞比亚,更是有将近一半的的赌场是中国人自己开的。首都卢萨卡大名鼎鼎的“长城赌场”,最初就是由一名中国人建起来的。
在东非的坦桑尼亚,有一位富姓老板,生意做得非常红火。自从迷上赌博之后,就整晚整晚地泡在赌场,生意也荒废了。前阵子他的朋友说,去富老板的仓库看货的时候,已经空空如也,还在国内国外都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而他向中国“同胞”所借的高利贷,每天的利息是5%。
“他已经完了。”
据部分知情人透露,目前赌场普遍的高利贷还款期限是一周,三天之内还清的利率为5%,而一周的利率达到了10%。
事实上,很多放水(贷)的人和赌场并没有直接关系,赌场也不会从他们身上抽成。最终赌场还是选择把他们放了进来,毕竟可以增加赌场的收入。而其中给中国人放高利贷的,很大一部分也都是中国人。
除去放贷的,也有赌友之间的相互借贷。从一百两百美金,发展到上万,几十万。最后借钱的一方可能一夜之间人间蒸发,被借的人孑然一身。
在南非的某些赌场,至今还流传着这样的故事:
中国某南部省份老板,在南非迷上了赌博,输光了手头所有的资金,向亲戚朋友借,向高利贷借,最终欠下了几百万的赌债,最后直接把手下几千万的重型机械设备押上赌桌,一夜之间赔得倾家荡产。
富老板也不是没有赢过,据说有个晚上一把赢了1000万先令(约合3万人民币),但转眼又赔了四五千万进去。富老板现在还会经常出入赌场,钱不够了就借,实在借不了就拿身上的珠宝、手表,甚至汽车低价卖出换取现金。以前阔绰的时候,赌场和赌场的工作人员都对其毕恭毕敬,如今他也沦落到到处问人借钱的地步。
一个赌场的工作人员说,
“赌场的人都很冷血、很势力。他们会去打听你有多少钱,还能赌多少钱。对于钱砸得多的外国客户,他们专门负责往返和在当地的食宿。总之,要什么给什么,把你哄得非常舒服。而你没落了,或者很长时间不来了,他们看到你就跟不认识一样。”
非洲的赌场,怎么就成了中国“同乡会”?
几乎在每个非洲主要国家,赌博都是中国使馆和中国企业明令反对的东西。但是,即便说出“只要有赌场记录的人,一律不提供领事保护”“一旦进赌场,立即开除”这样的狠话,跑到赌场里去一掷千金的人还是如过江之鲫。
于是,往往一个中国赌徒带着一群刚来非洲的中国人,共同“堕落”,赌场成了中国“同乡会”。遗憾的是,这个“同乡会”没有互帮互助,唇齿相依,更多的却是同胞之间的倾轧和欺诈,令人心寒。
一个中国赌徒跟我讲了发生在他自己身上的事情:
他和一位同乡在赌场上相识,随后两人之间产生了几千美元的债务。其中同乡以回家取钱还款为由,将他骗至偏僻处,用石头猛砸其头部后逃窜。他捡回一条命之后,就开始和妻子两个人满世界找那个同乡算账。
一年了,此人杳无踪迹。
“非洲生活无聊空虚”、“国内没有想去看看”基本是所有赌徒告诉你去赌场的原因。不同于很多人对非洲的印象,许多赌博业发达的国家,其他的娱乐设施其实也没有那么贫瘠。上网、吃饭即便不如国内那么方便,也还是可以满足大部分人的需求。在非洲的中国人回国之后,也不见得娱乐活动就会如何地丰富起来。
本世纪初的非洲,有如上世纪初的“远东”。虽然是人们心中的化外之地,但钱是真的好赚。在南部非洲,十多年前就有中国人运一集装箱风油精赚几百万美元的致富神话。生活的确是艰苦,但钱也的确好挣。一夜暴富的中国人开始挥金如土,花钱的确是带来满足感的最廉价的途径。
肾上腺素和多巴胺的超量释放,让刚刚走出国门的中国人迷失在赌场中,忘记了他们之前付出的艰辛和家中亲人的牵挂。相比而言,靠长期奋斗获得成就感的过程都会了无乐趣,只有不断重复这种一掷千金的行为,才能获得相当的快感体验。
在正常的生活环境中,一个人的社会角色与身份认同是相对完整的。但是对于来到非洲的中国人,难以融入、或者说无意融入当地的生活,妻儿子女也往往不在身边,突然被斩断的社会关系导致了巨大的空虚和茫然。
此时,一点兴奋的火星可以点燃中国人心中被压抑的能量。赌场本身的神秘感、极致的服务体验和一掷千金时的亢奋,足可以调动起每一个人的赌徒潜能。
为此,一些中国企业开始尝试组织员工的业余文化生活,允许携带家眷,部分国家甚至建起了佛教寺庙,满足当地华人的精神文化需求。而非洲国家网络和文化设施的日益完善,也的确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在非华人的思乡之情,将华人从赌场中拉回来。
博茨瓦纳“博华寺”建成后,成了当地华人的新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