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的右侧脸颊上有一道骇人的刀疤,大约三厘米长,挂在她清丽的面容上,触目惊心格格不入。这个印记总是引人侧目,而楚兮自己倒是看得很开。当她发现对方总闪烁着眼神往自己脸颊上瞥的时候,就会大方地主动告诉人家,年轻时候犯的傻,都翻篇了。
其实楚兮的故事远不是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能概括的,在她人生的很多个岔路口,都有着可能让她坠入悬崖的选项。
楚兮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分手了,而后各自外出打工、重组家庭。所以楚兮的童年是和年迈的外婆在偏僻的小镇上度过的。才十几岁,楚兮就出落得亭亭玉立,街上的小混混头子打起了她的主意。
大河是楚兮的同班同学,他对楚兮那份早熟少年的纯爱深深地藏在心里,每天放学他都要想办法在路上和楚兮“偶遇”好保护她安全到家。终于有一天,混混把放学路上的楚兮和大河围堵在一条巷子里。他们逮住大河,一顿拳脚,让他保证以后不再送楚兮回家,可是大河就是不松口。楚兮从包里摸出铅笔刀,手起刀落,白皙的脸庞上瞬间绽开一道骇人的血口子。混混们从此知道了楚兮的血性,再也不敢招惹他们。
那一次,不知道是大河救了楚兮还是楚兮救了大河,总之从此以后,楚兮和大河之间就有了一层深深地结缔,再也无法分开。
养育大河的伯伯在他初中毕业前从工地的脚手架上摔了下来,不久后就去世了。没有经济支持的大河在读完初中后辍学,靠着打各种零工养活自己。楚兮考上了一所中专,学服装设计专业。
三年后,大河当兵了。
也许世间总是平衡的,在家总被欺负的大河到了部队却如鱼得水,各项训练名列前茅,多次参加各类比武联训,渐渐荣誉等身。一转眼十五年过去了,大河成了一名特种部队的四级军士长。
十五年间,楚兮成了一名随队军嫂。她在大河部队所在的镇上开了一家裁缝铺,还兼顾着做代购、快递收取之类的小生意。两个曾经挣扎着生存线上的青年过上了有滋有味的小日子,买了车,还准备在家乡的县城贷款买房。
楚兮和大河之间深深的爱基于对生命的感激,性格开朗的楚兮从不吝啬表现她对大河的这份爱。每次大河参加集训不能回家,楚兮就做好大河最爱吃的菜,跑到集训队门口拿给他。营区里总有一个带着大红围巾,风风火火来去匆匆的身影。
一次,单位在外训地组织家属恳谈会,其他军嫂们都在凄凄惨惨地讲述着自己的不容易,唯独楚兮站起来当着所有领导和家属的面大喊了三声:“大河,我爱你!”
所以说,楚兮不出名才怪呢。
即便是这样一对儿带着感激生活的人,也会遇到困境。春节过后的一个周末,大河轮休回到家,楚兮像往常一样戴着围裙拿着锅铲跑到门口来迎接他,然而大河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亲昵,他草草地拥抱了一下楚兮,就点了根烟陷进沙发里默不作声。
大河的一反常态让楚兮心里咯噔一下。她连忙关了灶台的火,蹲在大河面前,默默地看着他。这是他们俩相处的模式,矛盾和沉默都不能超过十分钟,楚兮会默默地等着大河说出来。
大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捏捏楚兮的脸颊,拉她坐在自己身边。
“没关系,想说的时候再说。”楚兮拉过大河的手臂,环在自己肩上。
大河沉默了半晌,说:“这次有个选择好难做。”
今年,大河将要面临高级士官的选套,而他初中毕业的学历是硬伤。十几年的军旅生涯将大河锻造成了一名精兵,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离开了部队能做什么。即便中级士官可以转业回去安置工作,他也想象不到自己除了司机以外还能做什么。
为此,大河和楚兮讨论过。楚兮看到自己这个敢拼敢闯、无所畏惧的男人脸上露出沧桑的神色,心疼至极。她连忙活跃气氛。“没关系啊,我养你啊。”大河憨憨地笑笑,答道:“好啊,老板娘。”
大河即将面对可能是军旅生涯的最后一年,这时部队被赋予了一项重要任务。他们要派出一支小队代表全军参加国际比赛。被选派参加这项任务,是对一名特种兵最高的肯定,无论对谁而言都是极大的诱惑。对大河,更是如此。
然而这项任务却异常艰难。除了常人难以逾越的体能鸿沟外,队员们要掌握与平时训练不同型制的多种武器装备,还要全程用英文与裁判交流。
十几年前的特种兵训练和现在不同,全靠个人的一股拼劲儿,每个老兵身上都多多少少有些旧伤。大河的腰椎、膝盖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伤。说实在的,让大河再去经历磨砺,楚兮心里一百个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