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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体(ὑποκείμενον)与质料(ὕλη)

清华西方哲学研究  · 公众号  · 哲学  · 2017-09-29 18:38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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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物理学》Α7中的主体和质料

现在我们无从考察在亚里士多德的著作中,究竟哪里第一次提到主体这个词,如果从它所指涉的对象较为含糊这一点来考量,或许《物理学》Α卷对它的解释较其他文本更为早成书一点。我们知道Α卷要讨论自然事物的生成的本原和原因问题。在Α2首次出现主体(ὑποκείμενον)概念:


因为其他东西中没有一个是与实体分离的;因为一切都谓述作为主体(καθʼ ὑποκειμένου)的实体。(《物理学》А2,185a31)


我们看到,在亚里士多德首次提到主体时,他所说的主体就是谓述的对象,这种说法不仅与后文,也与《形而上学》Ζ3,1028b36所说“主体就是被其他东西谓述而它本身不谓述其他者”的说法基本一致。[7]上文提到的那两个哲学辞典中也如此介绍主体:作为与谓述相对的逻辑和句法上的主语和与属性相对的形而上学上的承载者,而这两层意义是统一的;[8]在句法——形式意义上的表述的主语,形而上学意义上属性的承载者,而形而上学的角色总是在相应的表述中成型的。[9]这两种说法都没有错,不过在亚里士多德这里,其形而上学的意义奠基于逻辑学,ὑποκείμενον 最根本的意思就是谓述的对象,就是“主体”。因此,在现代文的翻译中(德语的翻译为Zugrundeliegendes、Subjekt、Substrat[10],英文翻译为subject、substrate,汉语的翻译中除了“主体”,也有“基质”和“载体”等译法),其中Zugrundeliegendes、Substrat、substrate以及“基质”和“载体”等译法都是以Subjekt、subject或“主体”为基础的引申意义,所以后者的翻译才更为根本。不过,这里的主体究竟指涉什么对象呢?我们还无法得知。而从《物理学》Α3-7的多处文本中我们看到,主体所指涉的对象大致有两个。Α3,186b19说到偶性“或属于某个人或属于别的某个主体”,这里的主体可以理解为个别事物。Α4,188a6-7提到“也不陈述某个作为主体而存在的东西的白色和健康”,也是指个别事物如苏格拉底。然而,更多处的文本指的却是质料,如Α4,187a12;Α4,187a19认为主体是质料。Α6,189a19-20认为主体是本原,而且不应该是对立者,而且先于谓述者。这里作为本原的主体,显然不会是个别事物,因为在亚里士多德那里本原是内在于事物的元素或成分意义上的原因;而主体还不同于对立面,所谓“先于谓述者”恐怕在这里还无法解释,毕竟,按照范畴学说,我们的确肯定个别事物是谓述的对象,但是现在如果已经肯定主体是本原,究竟是被什么谓述的本原呢?对这一点的解释我们还必须等待别的文本来解释。但肯定的是,这里的主体是一种不同于对立面的居间者(Α6,189b4-5)和本原。

到了结论性的Α7,亚里士多德更是明确地认为,如果要生成,除了对立面,也就是从缺失到具有形式,还必须有一个这两个对立面相互作用的居间者,这个居间者就是“作为被生成者主体的东西”(190a15)。在亚里士多德看来,生成一定是生成一个复合物,因为都是从主体和对立面的一方生成为主体和对立面的另一方。他举了很多例子来说明,比如这个人和不文雅,成为这个人和文雅,换句话说,也就是不文雅的人变成为文雅的人,无形状和样式的青铜、石头、黄金、木材生成为有形状和样式的雕像和床,那么,不文雅和文雅就是对立,无形和有形是对立,而人、青铜、石头、黄金、木材就是主体。按照亚里士多德的范畴学说,除了实体的生成(也就是绝对的生成),还有数量、形式、关系、时候和处所等所有其他范畴的生成,在这些生成中肯定有一个东西作为主体,其他范畴生成的主体是实体,一般来说是个别事物。因此,亚里士多德给我们的一个结论就是:


一方面,主体在数量上是一,在形式上是二(因为这个人、这块黄金、总之质料是可数的;因为〔它们〕更是某个这一个,而且被生成者不是按照偶性从中被生成;缺失和对立才是偶性)。另一方面,形式是一,例如,秩序或者文雅或者其他这样的谓词中的任何一个。(《物理学》Α7,190b24-29)


主体在数量上是一,指生成过程中主体持存的那个居间者,而所谓它在形式上是二,指生成就是从主体不具备形式到主体具备形式这两种不同的状态。而我们注意到,这里的主体,既是指这个人(“而主体我是指这个人”〔190b14〕),也指这块黄金(“而青铜、石头或黄金则是主体”〔190b16〕),而且它们还被强调更是这一个。一般说来,我们认为会说前者是个别事物,后者指质料,而质料在亚里士多德那里与“τόδε τι”(这一个)的关系并不是直接的,因此这里的说法有含糊的嫌疑。同时,这里对形式的解释,也是令人诧异的,因为“秩序或者文雅或者这一类的其他谓词中任何一个”在亚里士多德一般性语言中是属于其他范畴或谓述,是与实体范畴相对的角色,而形式则是第一实体。应该说,在这段话中,亚里士多德所谓的形式,不是严格意义上与质料相对应的那个概念,而是泛泛地表示与主体相对的对其构成谓述的东西。

同时,我们在文章开篇提出的Α7,191a12-14这段话中,却明确强调主体是本原,而且进一步解释,作为三本原的主体,不是“这一个”那样的存在,而是“正像青铜之于雕像、木材之于床或者质料和取得样式之前无样式的东西之于其他具有样式的东西那样,主体之于实体、之于这一个、之于存在也是一样”(Α7,191a9-11)。那么,我们看到,在同样是Α7,亚里士多德似乎又把主体与个别事物、“这一个”的关系剥离开来,甚至与实体概念也对立起来,强调它是青铜、木材和无样式的东西,是质料,而后者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具有不确定性,也就是说,在这些文本中,主体等同于质料,而不是个别事物,在Α9,192a32亚里士多德还明确地给质料定位:“质料我指的是在每一事物中首要的主体(λέγω γὰρ ὕλην τὸ πρῶτον ὑποκείμενον ἑκάστῳ)”,更明确地把质料与主体等同起来。那么,究竟个别事物与质料是在何种意义上被区分的呢?我们还需要的就是对与个别事物与质料这两个主体概念进一步区分,而这个任务也将是《形而上学》中心卷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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