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李泽承是个很重朋友情谊的人。身边朋友来他工作的酒吧喝酒时,他总是主动请客。这么多年下来,到底有多少朋友欠他多少酒钱,他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也不太在意。
5
月初的一个晚上,李泽承喝多了。路过北京工人体育馆时,看到摆在门口的灭火器,没忍住跑去玩了一下,没想到直接喷了出来,立刻被保安逮住了,要求赔偿
200
元。当时,李泽承没带钱,身旁的发小帮忙垫付了。
付完钱,酒劲上头的李泽承嘴上追着保安一路“京骂”。这让身边的发小觉得丢脸丢大了,立刻要求他明天必须还这
200
元钱。
李泽承觉得自己掏腰包请这位朋友喝酒的钱,远远不止
200
元,真要算,发小还得还他钱。晚上回家之后,他收到了发小给他发的一条消息,写着:
“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
2
在李泽承的包厢对面,周鑫开了一个小包厢,里面摆放着
3
台电脑,每次只有他一个人。和李泽承一样,他几乎每天都住在那家电竞馆的同一个包厢,令店员印象深刻。
刚好他的包厢门开着。等着他一局游戏终局,我走进去找他。跟李泽承一样,他也很干脆地答应跟我谈谈。
周鑫的个头不算高,体型健壮,穿了一件深色短袖,宽松的休闲裤,脚上一双凉鞋,其中一只的鞋帮已经断了。
虽然只有
25
岁,但第一眼看上去,却有种中年人的既视感。
他没有工作,也没有住的地方,大多时间都睡在三里屯的这家电竞馆内。但他是一个对游戏体验与周遭环境有着执着追求的人,键盘与鼠标不仅要干净,电脑运行也要能够流畅。
没有工作,也就没有任何经济来源,但他仍不愿选择更便宜的小网吧。这家电竞馆每小时收费
20
元,如果是在小型网吧,
20
元能够玩上
4
个小时。
周鑫每天只玩《英雄联盟》,而且只打辅助位,最擅长娜美和奶妈。不过,他打游戏,从来都是单排。他玩辅助,单纯只是不想在游戏中承担太多责任。
桌上,放着一瓶德国精酿和两包瓜子。他说,在玩游戏时,总是要喝点什么东西, 不然会影响自己发挥。
周鑫的座位
/
陈彬 拍摄
来北京之前,他在饮料的选择上没有太多的要求,不管是矿泉水、果汁,还是牛奶都能接受。但如今,必须是德国精酿。
周鑫是江西抚州人,因为父母工作的缘故,从小在上海长大。
2019
年
5
月,是周鑫来到北京的第
9
个月。
9
个月间,他已换了五六份工作。时间最久的一份,只做了三个月。
“不喜欢那些工作,没激情,每天上班都是闷闷不乐的。”周鑫说,他来到北京之后,全都是做餐饮行业的服务员。
他初中毕业就开始走进社会,来北京是想卖电子产品。刚来时,他跑去中关村,想找一份工作。问过之后才发现,那边的工作一不包吃,二不包住,工资也只有四五千元,想养活自己不太可能。他自己也没有相关从业经验,这么多年来也只干过餐厅的服务员,所以,最后,他也只能继续当服务员。
来北京这么长时间,周鑫身边,没有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去唱歌,去上网,去喝酒,去吃饭,都想叫一个人一起去的。但在北京,没有这样的人。”到头来,没有工作的他,除了在电竞馆里打游戏,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3
对环境的讲究,除了周鑫之外,胡凯让我印象更深刻。
在打游戏之前,他一定会先准备一条小毛巾,打湿之后,将鼠标和手心都擦一遍。
“我觉得手干净,就会打得很准。”每玩一段时间,胡凯都会拿这块毛巾,将手心和鼠标再擦拭一遍。
来自内蒙的胡凯每天大半的时间都待在电竞馆里。这里既是他娱乐的地方,也是他工作的地方。他是游戏《绝地求生》的一名职业选手。
所有凌晨在电竞馆打游戏的玩家中,胡凯是我见过打扮得最整齐的。他梳了一个大背头,整整齐齐,像是抹了小半盒发胶。他还戴了一副圆框眼镜,黑色短袖,属于人们口中“干净的男生”。
在朝外
soho
的
“
小黑屋电竞馆
”
最里面的一间包厢,是胡凯和队友每天训练的地方,这家电竞馆跟他们的电竞战队,是同一个老板。队里其他人的座位上都杂乱地堆放着各自的物品:包包、纸巾、面包、本子、玩偶等等,唯独胡凯的座位整整齐齐。除了正要开动的夜宵,看不到其他杂物。
胡凯的座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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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彬 拍摄
一直以来,胡凯对第一人称射击类游戏情有独钟。早期一直在玩《穿越火线》,拿到过各种大大小小的奖项。两年前,《绝地求生》开始流行,他随即转型成了该游戏的职业选手,现在已经游玩了
7000
多个小时,连续算下来也有
290
多天了。
在他看来,选择打职业之后反复训练,丝毫不会影响自己对游戏的激情,在游戏中匹配不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才会让他感到无趣和无聊。
胡凯的大学同学特别羡慕他现在的工作。可他自己知道,这一路坎坷太多,父母就是当初最难的一道坎。
胡凯高二时,参加了几场《
CS
》的线下比赛,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便收到了一些职业战队的邀约。胡凯的父母坚决反对,要求他必须以学业为重。双方直接大吵了一架,关系彻底闹掰。
胡凯和父母冷战了两三个月。当时既不和父母说话,也不向父母伸手要钱。恰好他经常参加省内的各种比赛,拿了几个冠军,奖金也够他独自生活。这段时间,他休学了一个月,基本上天天泡在网吧打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