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而后运动不断,英达眼中的母亲,“洗尽铅华,荆钗裙布,厅上厨下,相夫课子”,目前没有查到吴世良这一时期的创作或译作,看来繁重的家务,已让这位才女力不从心。
直到《春月》的出现。1981年《春月》英文版面世,在1984年包柏漪与英吴夫妇谋面之前,两人应该没有读过此书。甫一接触,吴世良就很喜欢这个故事,因为它就像自己的故事。与作者来自桐城世家相似,吴世良的继父吴保丰(吴世良原名卢星,她母亲应令言第一任丈夫姓卢,他们于1932年离婚,应令言与吴保丰结婚后,吴世良改用现名)是留美回来的科技专家,见证了中国无线电业的兴起和发展,被认为是中国广播业的创始人,上世纪四十年代曾任交通大学校长。吴家小姐开蒙早,资质佳,既接受过传统教育,又入交通大学、圣约翰大学,后转投沪江大学,直到进入清华园。
英文初版《春月》
翻译不单是精力的消耗,更是情感投入,而且感情已溢出书外,渗入作者和译者之间。包柏漪时为美国驻华大使夫人,在吴世良最后的日子里,她几乎每天都去协和医院探望。吴在弥留之际,包柏漪拉着她的手,听到她用尽气力发出的一些声音,已经听不清在说什么,只知道是英文。平常两人是说汉语的,吴为什么这会儿要改变通常的作法呢?包柏漪很快明白了,“她是在想办法,她唯一的办法,要我明白她知道我在她身旁”。
这样的感情建立,不是朝夕之功。在包柏漪的回忆中,吴世良是一个得体的人,她在餐桌上满足了自己愿望,“她没有按照传统的方式,将宾客塞得象一只八宝鸭,而是请我吃了一顿烹调精美的素菜,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尽管都精通彼此的语言,两人却很少谈及个人经历,也极少互叙衷肠,只用翻译中的沟通来互相理解,而在包柏漪的体验中,“这种理解丰富了我们双方的灵魂”。
之前包柏漪一直很苦恼。《春月》已有了不止一种中译,却没有任何授权,她点名了台湾皇冠的译本,“仅仅是在《开篇》第一章就出现了一百零一处明显得不像话的误译”,包柏漪认为那是篡改,甚至认为那不是她的书。直到吴世良的出现。至于为什么不自己翻译,作者用了一个很好的比喻,“这好象是我创作了一部带有中国韵味的西方交响乐,而吴世良必须用编钟、琵琶、琴瑟、胡琴、锣鼓铙钹为它完成配器”。
吴世良也没让她失望,或者说,两人同时享受着翻译中的快乐。在长达三年的翻译过程中,“她会打电话给我,祝贺我对中国人某一种心态的洞察。我也会打电话给她,祝贺她某段精彩的译文,居然把原来无法翻译的原文巧妙地解决了。我们两个会象孩子似地傻笑一阵”。
由于吴世良卓越的表现,包柏漪给了译者最高的评价:“我如果有能力以中文写作,那么这就是我要写的《春月》”。
中文初版《春月》
这么一位毕业于塔夫茨大学弗莱彻法律与外交学院的大使夫人,想象中的交游应是冠盖满京华,甚至会有一间太太的会客厅。可身边的朋友回忆,她除了网球场上的伙伴外,没有任何私人交往的朋友,平时不写信,不打电话聊天,不发任何贺卡。朋友说,这样的性格的人,在美国很少。
包柏漪
今年上半年,北京潘家园,出现了一部名为《阳光下的葡萄干》的译稿,译者署名吴世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