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古巴1898年脱离西班牙统治而获得形式上独立,实际一直被美国左右。自1902年以后,美国曾先后三次派遣海军陆战队控制这个岛国的政治局势,扶持巴蒂斯塔等傀儡政权,还占据了岛上的战略重地——关塔那摩湾作为美国海军基地,以辐射加勒比海地区。
彼时,美国资本控制了整个古巴的经济,包括公用事业的80%、采矿业的90%、牧场的90%、石油工业的几乎100%、公用铁路的50%、制糖业的40%及银行存款的25%。其中古巴的支柱产业蔗糖生产,种植部分有25%——约27.5万英亩的土地在美国糖业手中。
这些产权清晰的巨量资产在革命胜利后,一夜之间被卡斯特罗国有化。连亲爹的资产都会充公,何况美帝?
革命二字,超越一切,注入这个国家的权力基因。
需要纠正国人的一个印象是,古巴历史上并无帝制,卡斯特罗亦无世袭意愿,他的儿子虽在政府部门任职,并无显赫安排;自行废除终身制后,他交权给胞弟劳尔,看起来是家族裙带,其实论资排辈,劳尔已是革命队伍中的不二人选。
在古巴随机访问各个阶层,无人有此担心。
卡斯特罗18岁成为古巴最佳全能运动员,次年考入哈瓦那大学法律系,从此更换跑道,反寡头政治,倒专制政权,抗美帝统治。
诗人在追求姑娘时总是歌颂爱情,一旦得手就开始礼赞自由,政客对待权力的态度大抵如此。
卡氏在学生时代所反对的,有相当一部分正是半个世纪后自己在做的。
1950年,卡斯特罗拿下法学博士,以律师身份专为贫困大众充当辩护人。三年后的7月26日,26岁的他与134名爱国青年攻打蒙卡达兵营,逆袭不成,锒铛入狱。
律师经历将他锻炼成了演讲天才,与其交际过的人告诉我,卡翁演说极富鼓动性,语言生动活泼,说理深入浅出。他最经典的演讲救了自己的命,就是那年在法庭上发表长达四个小时的辩护词——
诸位法官先生:
从来没有一个辩护律师在这样困难的条件下工作;也从来没有过一个被告遭到过这么多的严重的非法待遇。在本案中,辩护律师和被告是同一个人。我作为辩护律师,连看一下起诉书也没有可能;我作为被告,被关在与外界隔绝的单人牢房76天,这是违反一切人道和法律的。
我不得不在这个法庭上担任自己的辩护人,原因有二:第一,实际上完全剥夺了我的辩护权;第二,只有感受至深的人,眼见祖国受到那样深重的灾难,正义遭到那样践踏的人,才能在这样的场合呕心沥血地讲出凝结着真理的话来。
并非没有慷慨的朋友愿意为我辩护。哈瓦那律师公会为我指定了一位有才干有勇气的律师:豪尔赫·帕格列里博士,他是公会的主席。但是他却不能运行他的使命。他每次想来探望我,都被拒于监狱门外。一个半月之后,由于法庭的干预,才允许他当着军事情报局的一个军曹的面见了我十分钟。
按常理说,一个律师是应该和他的当事人单独会话的,这是在世界任何地方都受到尊重的权利,只有这里是例外。在这里,一个当了战俘的古巴人落到了铁石心肠的当局手中,他们是不讲什么法律人情的。
帕格列里博士和我都不能容忍对于我们即将采取的辩护策略进行这种卑污的刺探。难道他们想预先知道我们用什么方法揭露他们所竭力掩盖的可怕真相吗?于是,当时我们就决定,由我运用我的律师资格,自作辩护。
军事情报局的军曹听到了这个决定,报告了他的上级,这引起了异常的恐惧,就好像哪个调皮捣蛋的妖怪捉弄他们,使他们感到一切计划都要破产了。
诸位法官先生,他们为了把被告自我辩护这样一个在古巴有着悠久常规的神圣权利也给剥夺掉,施加了多少压力,你们是最清楚不过了。法庭不能向这种行径让步,因为这等于陷被告于毫无保障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