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就像查理·芒格所说,宏观是我们必须要接受的,而微观才是我们能有所作为的。在宏观周期的力量面前,每个人都很渺小,只能被动接受。
如果对周期缺乏清醒的认识,微观上再怎么努力也很容易变成徒劳
。
站在拐点上,必须首先看清楚长周期的变化。从全球的经验来看,高速增长的经济体普遍经历了减速的过程,这是一个自然规律,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就像汽车高速跑了很久以后总要慢慢减速,慢慢降温。
从美国、日本、韩国、泰国、中国台湾、马来西亚等国家或地区的发展历程来看,
全球经济减速期平均时间为20年,最终稳定在3%左右。
如果说中国经济增速从2008年步入换挡期,目前刚刚走过了10年,GDP增速从高点14.2%下降到了6.3%,也就是说,
还有至少10年左右的减速期。
虽然中国有些不一样, 土地、人口、资本、技术等要素市场化还没完成,在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入市、打破城乡二元结构、推进资本市场化、技术创新的过程中等
要素红利正在不断释放,经济增速不会骤降至3%。
但中国也不可能例外,增长自然减速、经济持续承压是大势所趋。短期之内经济下行的压力还是比较大的。2019年二季度经济增速已经创下了2009年二季度以来新低,也是自1992年开始有季度记录以来,经济增速最慢的一次。而且实践证明近十年三轮货币宽松刺激后的效果越来越弱,反应越来越迟钝,“
央行也不是药神”,不能再想过去一样寄希望给宽松的货币政策。
因为这次可能真不一样
。
过去10年里面,经历过2009、2012、2014这三轮宽松,很多企业由于不能够审时度势,在宽松政策之下反而成了炮灰。2009年4万亿,很多企业开足马力增加产能,最后自己变成了过剩产能,在去产能的过程中被清理掉了。2012、2014年两轮大宽松,金融泡沫化,很多企业觉得融资太容易了,资金太便宜了,钱太好借了,借来了很多钱,然后投出去了、花出去了,花到不该放的地方,投到不该投的地方。最后由于高杠杆、有的破产、有的失去控制权、有的爆雷,“跑路”算是比较好的结局了。
这三轮大宽松的结果提示我们,要对宏观政策有一个正确的认识,在宏观政策变化的同时踩准节奏,或者要保持一个平常心。
在经济增速换挡的大背景下,比较确定的是经济出清已经进入下半场,还在继续。
第一个是对外部门出清,经常项目顺差收窄,服务贸易逆差扩大。
这几乎是一个确定性的趋势,也是中国经济转型中必然遇到的一个问题。近年来,贸易结构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出口导向型经济难以为继。外因是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加征关税成为常态,出口必然会受到冲击。贸易战是长期持久的事,而且是无法改变的。
内因是中国正在从一个储蓄大国向消费大国转变,进口需求不断提升,尤其是服务贸易逆差在不断扩大。同时劳动力成本上升,出口竞争力下降,大量产业向外转移,货物顺差接近天花板。结果是货物顺差逐年递减,服务逆差逐年递增,贸易顺差正在消逝。
第二个是政府部门出清,“开正门、堵歪门”,地方政府扩张缺乏抓手。
2014年,43号文和新预算法出台后,政府融资方式全面重构。地方政府可以发债,但预算内额度十分有限。地方平台融资功能被剥离,表外违规融资受限。2015年万亿PPP、政府购买服务和政府产业基金兴起,政府投资上演了最后的疯狂,基建同比增速超过20%,成为助推高杠杆的主要原因。
但好景不长,随着规范政府融资力度层层升级,PPP陷入沉寂、政府购买严控预算、政府产业基金近乎腰斩。地方政府融资被限制后,基建增速出现断崖式下跌,2018年最低只有 3.3%。结果很多相应的产业环节、相应的机构都会受到影响,因为很多政府的生意现在没法做了。
第三个是家庭部门出清,人口红利出现拐点,房地产进入白银时代。
家庭部门加杠杆是房地产行业火爆的重要推手,尤其是近几年,大家明显感觉到家庭杠杆明显提高了,催生了一波房地产牛市,房价大涨。但现在无论是从基本面还是政策面来看,房地产总量扩张的黄金时代都结束了,进入存量盘整的白银时代。
从基本面看,由于高中毕业生数量和婚姻登记人数等刚需人口加速下滑,劳动力人口出现拐点,参考美国和日本经验,美国劳动力人口2007年见顶,房价2006年见顶,日本劳动力人口1992年见顶,房价1990年见顶,购房主力军的减少会导致首套房刚需趋势性下降,后地产周期刚刚开始。
从政策面看,2019年房地产主基调仍然是“房住不炒”,把房地产作为一个金融风险问题,坚决打击投机性需求,抑制房价过快上涨。在严厉的调控政策影响下,很多能加杠杆的家庭加不了,有能力买房的没有资格买。
而且本轮房地产调控的节奏和以往确实不一样,以往是紧两年,松三年。但
这一轮整个调控政策从2016年以来,至少到现在看没有放松的迹象
,不能再用过去的周期眼光看待房地产市场。
第四个是企业部门出清,高杠杆模式难以为继,去杠杆仍在进行中。
分部门看,非金融企业杠杆率超过150%,远高于金融部门的60.64%、居民部门的53.20%和政府部门的36.95%,与国际水平相比,也明显处于相对高位,去杠杆任重而道远。
降杠杆是很多企业的必然归宿,以房地产行业为例,中国内地房地产行业上市公司平均杠杆率在80%左右,香港地区房企负债率要低很多,基本上在20%-30%之间,最低的只有10%多一点,最高的只有40%左右。
后来我请教过香港地产开发企业的老板,他说香港地区杠杆率低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监管严,第二个是香港地产企业吃过亏的,经历过剧烈的资产价格的波动,比如说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的时候,香港很多房地产企业破产。在经济增速放缓、监管趋严的过程中,整体包含房地产在内的中国企业杠杆率都要慢慢往下降,一般的开发商也要将负债率的底线控制在50%-60%左右,企业部门出清还在延续。
同时我们还面临一个新的挑战,现在剔除金融企业后的全部A股上市公司,净利润增速为负,整个ROE水平也开始下降,这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所以无论是做企业,还是做二级市场投资,都面临比较大的挑战。
从上面的分析可知,参考国际经验和中国实际,中国经济增长大概率还会处在减速期,整体上波动向下,资产端泡沫退潮,资产供给快速收缩,整体收益情况恐怕不会太乐观,配置难度加大。
资金的退潮:
政策层已经摒弃大水漫灌
除了资产端实体部门的出清外,资金端金融部门的出清也一直在进行中。
2016年是一个拐点,中国金融业增加值在GDP中占比开始下降,最高的时候达到了8.35%,比美国金融危机发生和日本资产泡沫破灭时都还要高。主要是中国在过去几年由于货币宽松和监管漏洞,产生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金融泡沫。
当宽松难以为继时,泡沫就会破裂,2015年的股灾、2016年的债灾、2017年后大量企业破产、债券违约以及连环的金融风险都是活生生的例子。伴随着这轮宽松的结束,金融部门开始出清。政策面开始收紧,流动性基本面也开始收紧,融资比以前更难。同样一个独角兽企业在2015、2016年的时候估值可能100亿,但现在可能只有70亿了,而且还很难拿到投资,这就是资金退潮的影响,在为过去10年的大宽松买单。